再次有孕的事,沈舒幼一時也不知該如何主動向父親母親坦白,索性暫時瞞着,等到瞞不住的時候再說明也不遲。
因是突然診出有孕一事,徐莊與着實放心不下把她留在府裡,就叫人去給二老帶話,有事耽擱不能去幫忙。
沈舒幼自知道有孕後的第三天,便開始頻繁嘔酸水,沒什麼胃口吃飯,再加上扭傷了腳,隻能卧床靜養。
還不能擦紅絡油,這傷也好得慢,等腳傷徹底恢複已經是四月中旬,這會嘔吐症狀也有所緩和。
她記得懷明昭的時候,頭三個月除了犯困和食欲不佳便沒什麼太大反應,怎麼這才反應如此大,該不會真如她所願是個女兒……
兒子也罷,女兒也好,她都喜歡。
謝世傑此前雖氣得火冒三丈,畢竟是一母同胞,又是自己看着長大的妹妹,終究是于心不忍,叮囑府中仆役仔細伺候着,嚴禁将此事外傳。
學堂之事也暫時擱置,沈舒幼覺得沒什麼,本想繼續去幫忙,嫂嫂卻覺得不能大意,強行讓她在家裡好好養胎。
她的性子淡,本不大愛出門,這會又懷着身子,每日除了吃就睡,到了孕四月,消瘦的臉頰逐漸變得圓潤起來,腰身很明顯大了一圈。
這日,綠華出府去藥鋪重新抓幾副安胎藥,從藥鋪出來時好巧不巧被路過的裴聞卿看到。
眼尖的他多留了一個心眼,心想:這多過去一個多月了,腳傷還沒好嗎?
有貓膩。
裴聞卿來到藥鋪,同抓藥的夥計打聽起綠華抓的藥,夥計嘴嚴并沒有告訴他。
“那就給我抓一副一模一樣的方子吧,我正好要去看她,手上缺點東西。”他換個了個法子又嘗試了一次。
夥計沒有直接幫她抓藥,問道:“小的鬥膽問一句,郎君要去看的那位夫人姓甚名誰,家住何處,若是說得出來,這藥倒是可以給你抓兩副。”
夫人?他聽得一頭霧水,這稱呼可有點難猜,雖已經和離,但她和謝世傑的妻子都能用這個稱呼。
若是徐莊與的藥,自然會是她身邊的人或者謝世傑親自來買,可剛才那丫頭卻是她身邊的,而且徐莊與不是好好的,隻有她上個月扭傷了腳。
裴聞卿猶豫不決,大膽猜道:“她姓沈,家住城西京兆府旁邊的謝府。”
夥計停頓了一下,沒有回答,照着剛才的方子給他抓藥。
如今這世道還真是奇怪,一個大男人竟然跑來買安胎藥去探望别人的妻子,真是離奇!
“早晚煎服,一副管三日,飯後食用。”
夥計不耐煩地把藥放在桌上,一手扣着藥材,一手朝他要錢。
裴聞卿手忙腳亂地找出錢袋,遞給夥計一小錠銀子,拿着藥直奔謝府而去。
謝府側門的巷子中,他猶豫不決,最後還是沒有勇氣去敲門,背靠在一旁的牆上,看着手裡的藥出了神。
與上次不同,這次上元節之後,兩人十分有默契都沒有主動去找過對方。
“要不……”還是算了吧。
裴聞卿擡眸看了一眼牆内探出的綠枝,像上下定了某種決心,把包好的藥拆開,盡數扔掉。
今時不同往日,相府往日光輝不複存在,如蝼蟻決堤亂作一團,不再适合她。
自小學習調香造就的嗅覺靈敏,以及敏銳的視覺,看到散落在地的藥材那一刻,腦海中有一道亮光一閃而過。
他蹲下來,撿了幾樣藥材放在掌心,很快就辨認出一兩樣來。
當歸,砂仁,白術……還有續斷,這些不是養血安胎的嗎?
前世韋雲安小産後元氣大傷,不可再生育之後,他曾翻閱過許多醫書典籍試圖尋找治療之法,這些藥材常見于為女子安胎的方子上。
裴聞卿繼續在地上翻找着,又找到幾樣用于養胎的藥材,怎麼會是安胎藥?
難道是徐莊與再度有了身孕……
與其在此猜測,還不如入内一探究竟,敲門進來勢必會打草驚蛇,所以他沒有敲門,徑直翻牆而入。
這謝府規格布局多年未曾改變,他又來過許多回,輕而易舉就來到她所居住的地方。
綠華剛把藥拿去廚房交代一番,回來時與看到裴聞卿在院子,她來不及多想,急忙跑過去以身擋在門口。
“娘子在睡覺,裴郎君請回吧。”她用極小聲的聲音告訴他。
少君和娘子特地囑咐過,這件事絕對不能對外透漏半個字,尤其是與相府有關的。
裴聞卿不想與她廢話,直接将她打暈,帶到牆角安置好,悄聲進屋來。
床上的沈舒幼睡得正沉,對于他的突然造反毫無察覺,隻是感覺有人在摸自己的腳,瞪了瞪腳翻身朝内繼續睡着。
他先是查看她腳上的傷勢是否已完全康複,見到雙腳收放自如便知是好全了。
若需要安胎當真是她,自上元節一别已三月有餘,如今也該顯懷了,隻需再檢查她肚子便可。
裴聞卿蹑手蹑腳掀開被子,還未全部掀開,她就從睡夢中驚醒過來。
“啊……”她下意識往裡躲去,驚恐道,“你想幹什麼!你怎麼會在這裡?”
沈舒幼一時分不清是夢還是現實,揉了揉眼睛再看,發現他還在,心中更是不安。
“我來看看你……”
往前怎麼不見你這麼勤快,該不會是知道了吧?
她拉過被子遮着腰往下的大半個身子,靠在床頭質問他:“看就看,掀我被子做什麼,一看就是居心不良!”
翻牆進來的人,的确沒什麼好心思。
裴聞卿在床沿上坐下,眼睛有意無意觀察她的一手攬在前面的肚子。
“我……我想給你捏被角,小心着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