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正常嗎？

簡從和的樣子并不像是受到過火焰傷害而産生的畏懼，更像是無意識的畏火，而且人的本性便是趨吉避兇，如果真受到過創傷，他又怎會癡迷于丹道？

虞今朝沒再深究，而是轉念去聽雲鴻羽講課。

雲鴻羽鬓角帶白但面色紅潤中氣十足，唯有表情嚴肅，舉手投足間一闆一眼，長相很符合話本描述中公正嚴明的形象。

而授課内容也如他的性格一樣循規蹈矩，前半節講理論，後半節上實踐。

上完前半節後，他便讓弟子們兩兩組合練習，臨近下課他再一一觀摩弟子的掌握情況。

這兩天的經曆，足夠虞今朝了解自己的宗門處境，原以為沒人會跟她，正好偷閑時，卻有一個師妹猶豫着湊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師姐，你願意和我組隊嗎？”

那師妹長相普通卻給人一種親近感，膽怯又羞澀，說話的時候甚至不敢擡頭看她。

虞今朝一邊打量着她，一邊拇指繞着食指打了兩圈，才應道：“好啊。”

兩人選了個邊緣的空地實踐起來。

這節課雲鴻羽教的是劍氣。

虞今朝抽出劍，向旁處一掃，蕩起一道劍氣，師妹迎着劍氣也是一掃，卻隻能阻擋一息，便被震着後退數步。

好巧不巧地撞在了身邊師弟的身上。

被撞的師弟生氣回頭，看到那師妹時卻怒氣頓消，小心扶住她，關切道：“師妹，你沒事吧？”

甚至遷怒虞今朝道：“大師姐如此厲害，怎麼不下山去除魔衛道，反倒在這裡欺負師妹。”

虞今朝冷眼旁觀也不反駁，反而挑眉道：“這個師妹有點意思。”

“有什麼意思？這不就是在踩着你勾引其他師弟嘛，難不成還是勾引你啊？”系統道。

虞今朝意義不明地勾起嘴角。

說完，提劍挽花指向師妹，微擡下颚道：“師妹還來嗎？”

那師妹見狀，抛下師弟便跑了回來，提劍羞澀地微笑點頭。

那笑容讓虞今朝頓感親近，就像她與生俱來的氣質一般，隻要她開口，就讓人很難抗拒。

後半節課，這師妹始終膩在虞今朝的身邊，言行舉止越發親昵，虞今朝也一反常态的全數放任，連系統的心裡都跟着起了怪異感。

“你脾氣怎麼突然變好了？”

“我之前不好？”

“不對，你不正常。”

“呵。”

臨近下課，雲鴻羽命弟子搬來一塊切割光滑的巨石。

“這節課最後，你們各自落在上面一道劍氣，展示領悟。”

弟子們紛紛躍躍欲試，排着隊展示自己領悟的成果，其中也不乏有資質不錯的，揮出的劍氣如虹，幾乎凝成了實質。

最後輪到了虞今朝，所有人的目光很自然的彙集到了她身上。

虞今朝平靜地走到石闆前。

擡眼拔劍揮出，而後收劍轉身回去，整個過程用了不到一息。

“剛才有劍氣嗎？”

“你沒看見石闆上連個痕迹都沒有。”

“這是雜耍表演嗎？”

虞今朝出劍太快，很多人都看不分明，所以更多的聲音還是傾向于她沒有凝出有形的劍氣，這倒也符合往日她的廢物形象。

隻有雲鴻羽盯着石闆上的一處，久久沒有說話，末了回神望了一眼虞今朝，卻隻道：“下課吧。”

師妹趕忙又湊回到虞今朝身邊，拉着她的胳膊輕搖道：“大師姐，我還有些不明白，我們找個僻靜處，你再教教我吧。”

“好啊。”虞今朝爽快地答應道。

衆弟子下課離開，隻剩下雲鴻羽。

他回想起虞今朝被月山瑤帶回宗門的場景，瓷娃娃一般的漂亮丫頭亦步亦趨地跟在月山瑤的身後，怯生生地打量着這片偌大的宗門。

她被送到根骨鑒定石前，雖然很害怕，卻始終瞪着大眼睛，不讓淚水留出來。

鑒定石上冒出許久未曾見過的七色光暈，那聲勢，在場者無不動容。

可結果卻又讓人哭笑不得。

——白玉靈根。

擁有此靈根者，經絡強健能夠承接更多的天地靈氣，且對靈物帶有天然的親和力，看似萬千大道任其選，實則卻易招邪祟，走火入魔，這裡靈根擁有者的結局，不是淪為其他強者的爐鼎，便是終生隻能依附于他人。

為了保護她，宗門封鎖消息，甚至請太上長老出手制作出上古符篆，替她隐匿白玉靈根的氣息，隻對外說月山瑤收了一個真傳弟子，小丫頭自此便甚少出門，他也再少幹預。

雲鴻羽回神時，青石闆上已散開一處蛛網裂痕，恰好蔓延至整個石闆，卻絲毫不見表面傷痕，這是要對劍氣有極緻的把控，才能如此精準。

他望着石闆，卻是氣從中來，“月山瑤！這等劍道心境，你竟放任她養花種草？”

----

“大師姐，我知道一處僻靜的地方，我帶你去。”

兩人走出教法堂，漸漸遠離人群，又穿過一片密林。

虞今朝回身打量，反複确認道：“師妹，你确定這裡不會有人打擾嗎？”

師妹撥開眼前枝葉，露出前方的空地，肯定道：“當然。”

虞今朝的面容隐在密林的陰影裡，突然冷不丁問道：“敢問師妹，師承哪位長老。”

師妹動作一頓，但很快穩住身形，回身應道：“是五長老。”

“奧，那我便放心了。”虞今朝緩緩道。

師妹不解，再次朝她露出親近的笑容，問道：“師姐放心什麼？”

“殺你。”虞今朝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隻一息間，劍刃穿透師妹的身體，卻不見血痕，反而溢出千絲萬縷的黑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