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封,地鎖。”虞今朝的聲音本就悅耳,此刻更好似鍍上了一層神性。
随着最後一個音節消散,周圍飓風紛飛,掀動衣袂,風不知何處起,卻全都彙向了裂山猿的額間,卷着煙塵注入進去。
裂山猿的氣勢瞬間跌落無蹤,如同普通猿猴。
鎮天鎖靈符。
中符者使不出半分靈氣,高其三個境界者,方能化解,隻是這騰鳴山内,隻怕難尋。
“事情結束,我會替你解開。”虞今朝輕拍向它的額間好似安撫。
裂山猿愣了愣,沒有發怒也沒有上來送死,像是明白了自己無法再反擊,徑直轉身跑入山林間。
直到裂山猿的身影完全隐匿不見。
“噗啊——!”随着兩聲吐血音,重疊着發了出來。
因為中符者被封印的靈氣會有半數反噬在虞今朝身上,她猝不及防地應接大量靈氣的沖擊,隻剩下硬扛着倒抽氣的份。
而在她面前吐血的少年,則是因為實實落落替她扛了裂山猿剛才的那一拳。
少年有極好的防禦法器護體,又與裂山猿平級,隻是受了些反震之力,污血吐出後,基本沒有什麼大礙。
而且少年還拿出丹藥不要錢一樣灌進嘴裡,眨眼間便恢複如常。
入定調息的虞今朝聞着那溢出的藥香,想來着丹藥必然價格不菲。
正琢磨着此間事了,得讓簡從和也學着煉制一番時。
“喏,給你。”那少年竟又拿出一瓶一模一樣的玉瓶,遞給了她。
虞今朝沒有接,而是擡頭打量着眼前的少年,剛才若非他擋下那一拳,此刻自己大概要重傷不治。
這少年樣貌俊朗,臉龐帶着三分未脫的稚氣,不顯棱角,好似充滿着蓬勃的朝氣。
但虞今朝翻遍了記憶的角落,也不覺得自己見過這個少年。
就在她打量少年的時候,少年也在打量她。
這少女身着淡青色潑墨的男士勁裝,三千青絲高高束起,但又沒有刻意隐藏自己的女性性别,氣質脫俗斐然卻又相貌平平,若匆匆一瞥轉念便忘,可偏偏一雙眼平靜如潭般深邃,一股子說不出的怪異違和勁。
但少年并未深思,又掃了一眼她腰間,空空如也連個玉墜腰牌也沒有。
看來不是豪門氏族,也非高宗大派,那就隻能是個尋常散修。
少年想明白原委,生出些許同情,眼前的少女跟他年齡差不多,可處境待遇天差地别,竟要淪落于山林,跟高自己一個境界的靈獸搏命。
“拿着啊!”少年隻以為她是怕買不起,“小爺送你的,不用你付靈石,治傷要緊。”
靈氣反噬根本無法用調息治療,虞今朝也沒跟他客氣,接過藥服了下去。
“謝謝。”她幹脆道。
他幫了她,這聲謝是理應的,所以虞今朝說的時候字正腔圓,沒有半分扭捏。
少年聽後,眼神飄出喜色,跟着一屁股坐在她身邊,“離向安,你叫什麼?”
“虞今朝。”
虞今朝慢慢調息,化解着藥力。
離向安則是坐在她身邊,爽朗道:“今朝有酒今朝醉,真是個灑脫的好名字。”
他自顧自地道,完全沒注意到身邊虞今朝調息的動作頓了一息。
“哎,你一個人跑這山林裡來做什麼?”
“那你又是來做什麼?”
虞今朝确實有些不解,這人無緣無故救她,又無緣無故聊起來,他很閑嗎?
“我來當然是有事做,不過...我不能說。”離向安停頓了下,像是确有不能說的重要事。
虞今朝也不想探究,“我也有事。”
“那你給我講講呗,幹嘛啊小姑娘家家,一個人跑山林裡跟個野猿猴打架,若不是我剛才覺察靈氣異動過來查看,你就要香消玉殒了。”
虞今朝調息完畢,睜開眼與離向安對視,後者的眼神澄澈,既不像刻意接近,也不像要用救命之恩要挾。
所以他有什麼目的?
她心念微動,張口道:“采花。”
順着她的視線,離向安望見不遠處樹下的那株将開未開的七星蘭。
“七星蘭?”離向安越發不解,“這玩意金貴的要命,早一息拔要死,晚一息拔也要死,隻對火系靈獸有大補,對修士卻無甚大用,也沒人收,你勞什子地采它作甚?”
“有用。”
“呃。”自诩巧舌如簧的離向安,此刻也被噎住了。
“你能再幫我一個忙嗎?”虞今朝淡然道,沒有刻意做出任何所求的表情。
離向安隻是一頓,便爽快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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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今朝拿着樹枝,在地上劃出最後一道弧度時,地面繁複的圖案達到完整,蹭地點亮一息,便帶着地上的東西,全數隐匿。
看着眼前退出的獸群,離向安丢了手中的武器,仰面朝天。
他這輩子也沒想到,會給人當打手,還是整整一個時辰!
“謝謝。”虞今朝再次道,這一次竟比上一次還要認真。
離向安擺擺手,坐了起來,無所謂道:“罷了,我娘常說行善是福報,我這也算是好人做到底。”
話音未落,密林深處飛出一行群鳥。
離向安原本散漫的架子,一下緊繃了起來,迅速道:“這花一時半會兒應該也開不了,我這段時間也得留在這山裡,相逢即是緣,我得空再來尋你。”
見虞今朝點頭,離向安爽朗的笑了笑,側露出一顆尖尖的小虎牙,揮揮手沖進了密林中。
“他什麼人啊?”系統對他這種“見義勇為”的行為摸不着頭腦。
虞今朝望着他消失的方向,表情和緩地評說道:
“熱烈赤誠,是難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