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朝在屋内調息之際,有悠揚的琴音傳來,此琴之音雖未含靈力,卻極有安神靜氣之功效,彈奏之人的功力可見一斑。
随着琴音,虞今朝慢慢沉下心來,調息變得更加順暢,沒過多久便休整好起身。
而此刻琴音尚未停止,她便循着聲音來到了一處偏院。
此處偏遠,院落中又盡是落葉,牆壁上也布滿爬山虎,顯然是無人搭理,明明這清風閣裡多的是上好房間,卻将他安置此處,可見這屋主并不受清風閣的待見。
恰好,曲子在此刻終了,虞今朝走入院中,見到了彈琴之人。
一個清瘦的老者,隻穿了身單薄的粗衣,端正地坐在琴桌前,簡屋陋室,難避風雪。
唯有他面前的琴,乃是把上好的法器,從琴面的光澤和琴弦上看,定然有被日常仔細地維護着。
聽見院中動靜,屋中人看向虞今朝,沒有什麼波瀾,隻是禮貌見禮。
虞今朝也禮貌回禮,“先生的琴藝無雙,偶然聽來心生好奇,素前來一觀。”
“姑娘懂琴?”老者無神的眼中,閃過一絲光彩。
“從前識得一友人,酷愛弄琴,便跟着也學了點。”
虞今朝說的是原本的從前,她記得那個友人說愛音律者大都心性純粹,若是雜念過多,便會生殺伐之氣,彈不出祥和之曲,虞今朝聽過剛才的曲子,相信眼前之人也是一個純粹良善之人。
隻可惜,那位友人受人诓騙,最後甯以琴弦斷頸,也不曾屈服。
虞今朝看到眼前老者,遙想起友人,不禁提起當年事。
老者聽後卻很高興,“既如此,不如撫上一曲。”
虞今朝沒有推辭,順勢進了屋,經過老者時,目光無意掃過他的雙腿,才發現他的雙腿被封了禁制,已經殘廢了。
她在老者對面坐下,架起了撫琴的姿勢。
老者見狀更是欣喜,邊替她将琴翻面,邊道:“姑娘謙虛,這姿勢如此準确,恐怕是下過一番功夫。”
“說來慚愧。”虞今朝輕笑,手緩緩撫過琴弦,“起初我是有求于那位友人,所謂投其所好,這才下了一番苦工。”
老者聽後,笑而不語,攤了攤手示意她随意。
虞今朝輕撥了一下,琴音清脆直入人心,“當真是好琴。”
接着撫弄起來,彈奏了一首她最熟悉的曲子,是那位友人親自為她譜寫。
曲閉,老者為她鼓掌。
“以姑娘在音律之悟性,若是誠心入道,也終成大師,此曲老朽未曾聽聞,但此曲所譜甚妙,能以輕快之音叙悲怆之事,就是這故事過于悲傷了。”
“或許,是有感而發吧。”虞今朝垂眸道。
老者見狀,神色一頓,轉而道:“隻是這譜曲者雖知世道艱難,卻也想得此曲者能夠得償所願。”
“先生對琴曲領悟,當真高深。”虞今朝這才有了笑意,“這琴也是甚好,若為音修所用,當是一柄利器。”
老者歎息了聲,“可惜跟了我,令它蒙塵。”
“然之不是跟對了人,若跟與善殺之人,利器亦是戾器。”虞今朝話裡有話。
老者雖然聽得出來,卻無心深談。
虞今朝見他反應,散了試探的興趣,起身朝外走去。
快走出門口時,才聽到老者問道:“姑娘到底為何而來?”
虞今朝直道:“曾聽長輩提起,有一良善之人投錯了胎,一輩子受制于人,而我又是個多事之人,偏想來看看這生在泥潭的花,到底是如何保持清香的,如今一看花已然敗了。”
老者聽着,微微動容,苦笑道:“孱弱的無根之花,随波逐流罷了。”
虞今朝回頭掃過他,以這琴的等階可以想象它昔日的主人定是一位強者,琴音見風骨,虞今朝不知道他遭遇過什麼,會頹廢至此,甚至任由腿上禁制搓磨,限制到他的靈力都無法使用,要知道音修慣善精神力攻擊,隻要他想,禁制輕易可破。
虞今朝收回目光,邁步出門,隻道:“亦或許是在,自欺欺人。”
老者聽後目光閃動,頗為懷念地撫摸着眼前的琴。
“清風閣頂樓台,有一處密室,裡面關着你們想救的。”
虞今朝快走出院門時,屋裡再次傳出老者的聲音,她動作一頓,取出宗門令牌将信息傳遞給了袁無塵。
待她走出院落時,琴音再次響起。
清風撫浪,安知波瀾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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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衆人赴約聚在湖心亭。
楊書禮也被差役推了輪椅出來,懷裡還抱着他的琴,坐在邊緣處跟慕鏡掌門和慧淨禅師低聲閑談。
袁無塵來到虞今朝身側,暗自遞出玉牌給她,“事已辦妥。”
虞今朝應了聲,便獨自立在了亭柱,盈盈剛想湊上去,卻被夢蘭聖女拉住,輕聲勸道:“她眉頭不展,别去擾她。”
莫星淵則是隔着人,站在另一處對角遠遠觀望着虞今朝。
楊緻和林如琴竊竊私語,楊緻面色凝重,應當是在為楊恒的事,雖然楊恒沒死,卻也被湖中靈陣廢了靈根,俨然成了廢人。
虞今朝望着尚未開放的夜光昙花苞,拇指繞着食指一下下地打着圈。
祁天阙離開時用了靈力屏障,兩人斷開了一個時辰左右,這一個時辰虞今朝并不知道他去了哪裡做了什麼,而一個時辰後,虞今朝感知到他回到了她周邊十丈内,但他卻一直不曾現身。
其實虞今朝若是想,自然可以直接将他招過來,隻是那樣兩人之間便再無尊重。
“憂思過重,恐傷心神。”祁天阙的聲音陡然在耳邊響起。
“你沐浴過了?”虞今朝擡眼問詢。
尋常裡祁天阙都是跟着她着淺色的衣裝,入夜卻換了身黑衣,一逼近還帶了些許香氣。
“不是虞姑娘總讓我逛逛,我才買的,男女都追捧的一家老店,不喜歡?”
虞今朝本想說什麼,但拇指打了兩圈後,卻換成了,“你并不适合這種俗粉的香氣。”
“那下次就不用了。”祁天阙笑了笑。
虞今朝拉過他的手,腕間已經沒有血咒的痕迹,她詫異道:“你解開了血咒?”
“嗯...算是吧。”祁天阙蹭了蹭鼻尖,“先不說這個,我已經确認了種血咒的條件。”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