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四日後,各宗門都已應邀來到西州,商讨關于化解南窟樓上古神力事宜,蒼靈宗派出大長老雲鴻羽和修真界聞名的符陣大師二長老易成霜,兩人如期而至。
不過聽聞原本還請了梅道良,因為他精通蔔卦能随之演化萬千法陣,本也是此次事件的不二人選,隻不過可惜消息傳到的時候,他已經又踏上了新的雲遊之路,所以此次并未到場。
“那臭小子指定是提前算出來了,比個猴還精怎麼可能幹這苦差事。”楚修筠拿着蘿蔔邊琢磨邊道。
說完,他似乎選定了角度,掏出刀三下五除二雕出一個層層套疊的霜花,精緻的宛若玉雕。
“哇——”阿笑在一旁看傻了眼,驚呼出來,“三師父你不是說當年跟着名廚學雕花,雕不出來才當了刀修嗎?這哪裡雕的不好啊?”
原本靠着樹抱劍養神的袁無塵聞聲偏頭望了過來,看着那精緻的霜花,略帶疑惑地挑挑眉。
虞今朝也放下茶杯,一手順着狐狸毛,一手撐着下巴饒有興趣地看他,夏闌珊更是一臉坐看好戲的表情。
楚修筠被一院子的人注視着,都有些緊張起來,幹咳兩聲後,心虛道:“那我好歹也是個刀修嘛,若真的連蘿蔔都不會雕,這...這像話嘛,那當時不是氣氛到了,我為了鼓勵弟子順口就說了。”
“奧——”阿笑故意拉長了調子,轉頭對袁無塵拱火道;“二師兄,三師父晃點你的。”
“嗯,聽見了。”袁無塵平靜點頭沒多言語,但忽然抽出懷中的朱厭劍骨擦拭起來。
“哎!可不能這樣,小袁你以前可是最尊師重道的。”楚修筠連連擺手,又小聲嘀咕着,“也不知道跟誰學壞了。”
阿笑砸吧出味來,當即跳出來道:“我大師姐頂頂好,三師父你可不準污蔑我大師姐。”
“嘿,你這個小丫頭,老楚我平常白教你了。”楚修筠酸唧唧地道,拾起一塊蘿蔔邊角料就朝阿笑丢了過去。
幾個人吵着鬧着,不大的院子裡滿是歡聲笑語。
虞今朝看着,笑意漸濃。
最初她來到這裡時,隻因延續着上一世背負的承諾,想要努力的替那些她虧欠着的人活下去,那個時候,她以為孤身一人就很好,隻要不結緣就不會虧欠。
可走着走着,她才後知後覺,她也渴望着好好活下去。
草堂一課,真正點醒了她。
至少如今,她敢于放下那些沉重的虧欠,承認這一刻的平淡便是她之所求。
獸形的祁天阙擁有獸族天賦的覺察力,他能明顯感受到虞今朝在此刻的情緒變化,原本半睡半醒地他起身回望她。
“你喜歡嗎?”祁天阙問。
“嗯。”
祁天阙順着她的目光認真地望着同樣的光景,像是想要深刻記住這一刻的感覺。
末了,阿笑鬧累了,坐回虞今朝身旁,才正八經地問道:“三師父,既然你雕花這麼好,當年肯定是個名廚,為什麼改行做刀修了?”
“我那是...我那是...”楚修筠含糊着。
“因為名廚的女兒拜了山門,某人便也跟着去了。”院外傳來雲鴻羽的聲音。
“哎——雲鴻羽你這單身臭老頭,拆我台是不是?”楚修筠提了刀嚷嚷着,但見雲鴻羽往旁邊一挪,楚修筠瞬間收斂了氣焰。
“阿霜你來了。”大老粗的聲線都硬生生細了幾個度。
還捧了剛才雕的霜花出來,獻寶一樣給她。
易成霜很自然地收下,卻沒有任何言語表示,也沒有給他多餘目光,可偏偏楚修筠卻滿是心花怒放。
院子裡的一衆同門,你看我我看你,都是嗅出了這空氣中一絲瓜味。
隻可惜正主并不打算同他們答疑。
“諸位,此一行我已全然聽說,你們做的很好,但南窟樓之事非同小可,我不知何時能回宗門,便再次先行為你們評定積分。”易成霜的聲音很柔和,像是一個知心姨姨。
她作為蒼靈宗三長老,統管宗門事務,也掌管着宗門曆練後評定積分的法器,這一路已經為其他弟子評完,最後一站便是這裡。
隻見她拿出一個霜花羅盤,注入靈力後,幹脆利索地掐訣,而後數道白光分别投上衆人,片刻後界定完成,積分分别落入他們的弟子令中,隻有虞今朝的積分被羅盤的光帶回到易成霜手裡。
她收回法器,從袖中取出一塊新的親傳弟子令遞給虞今朝。
虞今朝略有驚訝,她并未将送出弟子令的事告知過誰,沒想到易成霜竟如此細心地發現了。
弟子令是出門在外弟子的身份證明,内含一道防禦還能保護弟子,若是遺失可并非小事。
但易成霜卻不是來問責的,隻遞過弟子令,溫柔道:“這世間于女子萬般枷鎖,若有女子想站出來,多一分助益總是好的。”
虞今朝與她對視,看得出她眼中沉澱的故事。
雲鴻羽的隻言片語中也能聽出,易成霜并非出生就是修士,她經曆過凡人的生活,更能理解其中的苦楚。
兩人相視一笑,虞今朝接過弟子令,“多謝三長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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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間事了,雲鴻羽和易成霜留在此處理南窟樓事宜,原本喊着要回宗門的楚修筠忽然偃旗息鼓,稱西州多靈山,适合阿笑的木靈根修習,便帶着阿笑進了山。
袁無塵得朱厭骨劍也需多曆練,拜别虞今朝後又獨自踏上旅程。
期間道元佛子也來辭别,慧淨禅師留在此解決南窟樓的事,他則帶領金法寺衆弟子歸去。
至于夏闌珊,得知月山瑤垮台之後,也不用再執着于解開師門因果逍遙天涯,但也要與虞今朝暫别。
“我打算去趟南州,我母親葬在那裡,我想去看看她。”夏闌珊這次沒有說假話。
“仇,報了嗎?”虞今朝忽然問道。
那日在南窟樓,邪種控制吳家老祖那麼危險的時刻,夏闌珊都沒跑,而是冒死去揭開了那個被祁天阙殺死的魔族的面具,此後便将面具一直帶着。
夏闌珊搖搖頭,“仇人太多,這才一個,哪那麼容易報的完,隻是同母親說說,想讓她安心。”
虞今朝看着她的模樣,拇指不自覺打了兩圈。
夏闌珊曾說過南州獸族蠻荒之地飼養邪祟的事,她母親又葬在南州,但關于她的仇每每提起一個話頭,她便戛然而止。
虞今朝不是一個喜歡強求的人,但即便如此,她的動作忽得一頓,并起兩指手背輕敲夏闌珊的腦門。
“你幹嘛?”
夏闌珊還沒來得及捂腦門,便見她抽出一道靈符——千裡追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