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今朝的指尖緩慢地打着圈,目光微沉,若有所思。
一族的命運,可并非隻靠一人之力便可扭轉的東西,但虞今朝同樣清楚傾巢之下安有完卵的道理,倘若真的有存在将獸族傾覆,勢必整個修真界都會因此動蕩。
她權衡片刻,擇了一個相對能處理的問題,道:“可從那些魔族口中審出幕後之人?”
赤昭翎聽着,臉色卻變得有些怪異,隻見她又取出一樣東西放在桌前。
是一顆核桃大小的圓球。
“獸丹?”祁天阙的聲音有些不确定。
雖然能感覺到其中蘊含着靈力,但那靈力并不純淨,甚至還摻雜了些許邪氣。
赤昭翎見兩人已經将面前的這個古怪獸丹分析了差不多,她起身從身旁架子上抽出一把劍來,徑直劈在了那顆獸丹之上。
獸丹整顆爆炸開來,但威力被赤昭翎布置的小型法陣控制在桌面的範圍,隻見獸丹四分五裂,整體構造一覽無餘。
眼前這顆獸丹,隻有外殼是與尋常獸丹相同了,但内芯卻是空的,裡面有邪氣随着外殼崩裂在迸發出來,随後一隻邪祟沖了出來。
那邪祟因為長期被鎖在獸丹中,一時脫出還很混沌,在法陣中胡亂沖撞着,想要逃跑。
虞今朝觀察片刻,将手探入法陣之中。
“小心。”赤昭翎提醒。
虞今朝輕輕捏住了那隻邪祟,隻見那邪祟雖然掙紮,卻一直沒有對她發動攻擊。
衆人跟着觀察了一會兒,發現這邪祟似乎不是不想攻擊,而是根本不會攻擊。
又等了一會兒,虞今朝掌心向上一翻,一道金色弧光浮現,迎頭朝着邪祟斬下,那邪祟發出恐懼的喊聲,卻根本無法抵抗,硬生生被罡氣消磨殆盡。
“這不是先天邪祟,先天邪祟自邪氣中誕生,以世間邪念為養分,生來就具有極強的攻擊性。”虞今朝平靜地給出了結論,“這隻卻連攻擊都不會,可能是被後天培育出來的。”
“培育邪祟?”赤昭翎不确信的反問。
邪祟對人對獸對魔都是公敵,誰見了都恨不得除之後快,怎麼還會有人刻意去培育?
祁天阙想了想道:“邪祟的精魄在遇到靈力威脅時,會模仿靈力将自身轉化,來避免被其斬殺,所以尋常修士才很能将其直接斬殺,而是需要控制後慢慢煉化。”
虞今朝點點頭,“被培育出來的邪祟,同樣有精魄。”
“你們在說什麼?”赤昭翎還是一頭霧水。
“有人利用邪祟的這個特性,制造假獸丹,用培育出來的無法發動攻擊的邪祟作為運轉獸丹的核心。”
虞今朝說完,擡眼看向祁天阙,兩人均看出對方的意思。
看來,獸族一事,也跟蠻荒之地豢養邪祟之人,脫不了幹系,那這背後更有可能是世家手筆。
赤昭翎聽着,眉宇不禁稍稍放松了些,“怪不得,夏姑娘說這件事非你不可。”
虞今朝微微偏頭作洗耳恭聽狀。
“這些假獸丹在體内時根本無法分辨,是夏姑娘以一道力量作引才将其暴露出來,那道力量就源自這道靈符,且與你剛才使用的一模一樣。”
虞今朝作此符時,為了确保靈符不被外力摧毀,的确使用了破邪道天的力量作保護,罡氣的餘韻自然也被一同留在此符之上。
卻沒想到竟然陰差陽錯,幫獸族抓出了卧底,甚至還牽出了人造假獸丹的事情。
她微微挑眉,問道:“所以,你想我怎麼幫你?”
“隻需借虞姑娘的力量,替我們抓出荊九白那邊的卧底即可,剩下的事,我們獸族内部自行解決,若此事成,我赤昭翎許諾替虞姑娘完成任何一件事不損獸族利益之事。”
一道天契浮現在她手中,隻要虞今朝接下,這道天契便算是立下了。
這句承諾可非同小可,赤昭翎作為一族首領,周身氣數早已與身後千萬獸族子民相連,若虞今朝所求甚大,赤昭翎舉族都要替她完成。
好在虞今朝并沒有什麼篡權謀國的心思,而是反問道:“這是準備幫荊九白?”
“算不上幫他。”赤昭翎語氣有些輕蔑,顯然還是跟荊九白不對付的很,“隻是我部落卧底盡除,卻沒有抓到主謀,我懷疑跟幕後之人聯絡的,應該在他們陣營裡,當初也是他們陣營反水,才導緻我們如今分隔兩處,并且我和祖母已經有了懷疑對象,隻是抓不到把柄,若是能抓出他們那方的卧底,或許能人露出馬腳。”
“所以你們在抓出卧底之後,還刻意在戰場上露出破綻,是為了引出聯絡人?”祁天阙銳利一掃。
起初他們以為雙方表面征戰,實則是在維持平衡,是雙方都在故意為之,如今赤昭翎剖白,看在這些年的戰績平衡應該是卧底作祟。
“你們打探的這麼細緻?”赤昭翎語氣中添了一絲防備,但還是解釋道:“對,自從知道占蔔結果是假的之後,我們就開始留意獻祭出的愛意去向,理應是通過雙方的祭司權杖獻給白仙,但這些愛意卻在流經權杖後不知所蹤,有存在在背後想用這些愛意做什麼,再結合真正占蔔出的結果,我有理由懷疑,他們是想拉全獸族下水。”
作為首領,赤昭翎的目光遠比荊九白長遠些,她時刻在乎的是全族的命運。
虞今朝想了想,伸手拍在了赤昭翎的掌心,天契即成之際,聽到她道:“你的所求我應下了,不過...”
她擡眼,目光有些狡黠,“與其等他孤立無援時自露馬腳,倒不如主動出擊,逼他現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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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一陣寒風毫無征兆地在牢獄内刮起,激得人不住地打顫。
虞今朝和祁天阙在這股寒風中悠悠轉醒,互相對視了一眼,皆是不明狀況的茫然。
“别看了是老子,老子來救你們了。”
有聲音陡然在這四四方方的石牆四周響起,緊接着一道夾着寒霜的風,拂過牢門,門鎖“啪嗒”一聲,掉落在地,寒風入内落地變化成荊九白。
“白老大?!”虞今朝又驚又喜。
祁天阙目光同樣閃過喜色,但是反應不大,整個人看來病恹恹的。
荊九白看過去,臉上那份救人的激動,霎時間消失不見。
這不過才一日不到的時間,兩人好似變了一副模樣,衣服破爛,臉上挂彩,不僅沒有被好好對待,還好似被虐待過一樣。
“怎麼回事?”荊九白又氣又惱,若知如此,他斷不會把兩人交給赤昭翎。
虞今朝欲言又止間,像是忽然想到什麼,朝牢房外環顧了幾眼,忙道:“這可能是個陷阱,白老大還是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