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拿。”左文安搶先進了洗漱間。
洗漱間在背光處,開了小窗還不甚明亮,左文安摸到開關,啪一聲,頭頂昏黃燈泡亮起,是處勉強照亮又窄又擠談不上溫馨的地方。
低頭看着滲出血珠的手指,左文安忍着放嘴裡吸允的沖動,放在水龍頭下沖淨,又拿紙巾反複按壓,扔了許多紙團算是止住。
左文安又看兩眼手上傷口,食指被尖銳碎片割出兩厘米的口子,是小傷。他很久沒受傷了,更何況是這樣的受傷原因。
沒關系,這是必須的,他要習慣。
左文安看着牆面上貼着的沒有包邊的鏡片,雌雄莫辨精緻無害的美貌像是寬大衛衣頸口探出一隻枝條纖細嬌嫩的花。
他頭發剛漂過沒多久,還沒黑茬長出,金發讓他更亮眼五官看起來更精巧,和周遭環境格格不入。他十指做梳把柔軟金發理順,把歪掉的衛衣帽扯正。
處理好了左文安環顧一周,從盥洗池夾縫旁拿起掃把走出。
從邁出門檻的第一步侯月就看過來,左文安神色自若清掃幹淨,倒進垃圾桶,折返洗漱間放回洗手。
家裡就三個碗,因為侯月很難吃上一頓超過兩個菜的飯,沒再出意外,左文安盛好兩碗端了過來。
侯月隐約察覺到,左文安想要扮演着照顧他的角色,是為什麼,是因為他的腿嗎,可明明不是這樣的關系。
筷子夾着口飯送進嘴,侯月無意識地咬了下筷子,放下說,“我喜歡女生。”
如果能亂糟糟地活着,他還想結婚,有沒有孩子無所謂。
“我曾經也喜歡。”左文安沉默片刻說。
好像有未盡之意,侯月看他無措咬着筷子,飯吃不下了。
左文安從小信奉會哭的孩子有糖吃的真理,小時會流淚暴露苦楚博取父母關愛,大時會不遮掩付出得到愧疚。現在不同,對侯月不同,手上的口子自己忍了,當時吞下的苦恨恨不得扒開皮肉讓侯月看看。
它會有死蟹的氨水味。
現在侯月說他喜歡女生,還絮叨着說是錯覺。
“我覺得你隻是一時恍惚,沒能從......”侯月努力開解,等他回心轉意。
“你喜歡蠢貨嗎?我也喜歡。”左文安沒由得說了這句話。
蠢貨是他敲門前唱的歌,左文安聽到了,侯月不明白他話的意思。
左文安把碗推到一邊,拿起他的尤裡克克,彈兩聲研究了會,生疏撥兩下,唱了副歌部分就又放下,手疼痛濕滑,傷口好像又流血了。
侯月看他一系列動作,不明所以飯也不敢吃了。他在直播間彈過吉他,尤裡克克像是頭次接觸卻又彈的不賴。
侯月因為唱歌止住的話在他結束後又提起。
“和女孩子談戀愛感覺很好的,一起吃一隻冰激淩,一起在角落接個蜻蜓點水的吻,做頓飯刷碗......”
左文安反問道,“你談過嗎?這樣的戀愛。”
他編的,但這想想也會覺得很美好吧,能讓左文安改變想法,侯月咬牙點頭。
看他點頭,左文安淡淡舉出事例,“可是你不會做飯,不能在她生病時照顧,抱她也會很困難吧......”
後面的話因為侯月驟變的臉色吞回肚子。
左文安也意識到好像在嘲諷他的殘缺,想道歉又想起他的話躊躇不言。
“那又如何,反正是和你性别不同的女性。”侯月短處被刺痛,不想再委婉。
左文安神色一變,站起身,“非要是女人嗎?”
侯月看他臉色難看感到爽快,毫不猶豫應聲,“對。”
左文安冷笑兩聲,“好,好。”
侯月覺得自己語言挺犀利,難得這麼硬氣,看左文安大跨步離開也就後悔少頃,他說自己那麼多次,也算反擊一次,話說的絕左文安也不會再關注他了。
就是他要刷兩個碗,侯月看着桌上還熱乎的飯,翻臉也就電光火石間,兩人都沒吃多少。還有左文安留下的大半蛋糕,也不知道留到明天會不會變質。
“咚咚”是指節扣門闆的聲音。
侯月聞聲望去門口,應該是左文安拐回來了,那讓他把蛋糕帶走吧。
想到這,侯月音量拔高。
“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