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是到了盤山公路。
地處亞熱帶,路邊就是原生的常綠闊葉林。
不同小區裡種植的景觀樹,這裡望不到頭的是蒼勁有着勃勃生命力的林,侯月聽着嗚呼的風聲,指尖兜過,這樣的雨夜不可避免開始想着生命的盡頭。
聲音混入飄忽的風,變得搖曳。
“活着就有希望嘛。”
距離很近,像偎在耳邊說的,趙鶴玉沒想到侯月能說出這話,誰都有可能,可曾經的他一定不會。趙鶴玉像瘋了一樣,不顧還在滑濕的路面騎行,轉過頭,盡最大力快将脖子扭了一百八十度,就為了看侯月說話的表情。
侯月看見他臉先是一怔,立馬明白這意味着什麼,急得用手扳他的頭。
發生在眨眼間,沒出什麼大差子,但侯月在他車後座如坐針氈。
“你說的希望是什麼意思。”
是什麼心情呢,看見他搖着瓶子身無分文,口袋揣着兌的錢,想着同是淪落人互相撫慰,再回來時他的瓶裡甸滿了,拍拍屁股一咕噜爬起來走了。
他變空了,跪在那舉起碗四周冷清。
“嗯......比如突然”有錢了。
侯月說一半卡了,想起趙鶴玉家境不錯。他看不見他的神色,也不知道在聽沒有。
侯月努力設身處境,畫個藍圖,“你在讀大學,很快就畢業來,找工作,遇上合适的人,她會踩着碎玻璃過來,摸你曾經的疤問你痛不痛。”
說的更像是他的願景,現在侯月明白了,獨獨靠一個人無條件忍着痛托舉,太自私太無力了。
但他不大,可以縱容一下。
侯月一說,趙鶴玉心裡更冷了,合适的人是誰都不會是他,他站在長輩的角度畫一個世俗的幸福。
他舔舔嘴,咬掉了上面結的疤,又滲血了,“和合适的人一起的未來就是希望嗎?”
“......你難道就沒有喜歡的人嗎?”說這話時,趙鶴玉惶惶,怕他真說有。
喜歡是給予,侯月自己還是零,畢竟,愛己才能愛人。
否則是在找人拼湊自己。
“......”
聽他沉默,趙鶴玉感覺像赢了一樣,露出微末笑意,有些得意,“你看,你自己都說不出‘希望’是什麼。”
侯月有些讨厭他的孩子脾性了,他自己都快騙過去了。
他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富引誘性,“和我一起”
“不要給死亡加上什麼别的砝碼。”
“死就隻是死,是活着外的另一種狀态。”
說的很好,侯月也很認同,但内心有個聲音抗拒着,說,死亡後又是一種可怕。
一些模糊的景象不受控制地出現腦海,像是大腦遇到危機的自衛。
窒息。生理和精神上都漫上痛苦。
重複又重複,越來越喧噪,在危機下侯月信了兩分。
“不要,我們回去,給你家人上一柱香好不好?”
侯月想用家庭絆着他。
他的語氣淡然,“......那就看天意吧。”
“這段路我為了賽車,摸熟了兩年,閉着眼都走完,如果,如果這次活着騎出去......”
趙鶴玉本沒有第二個打算,但聽他有點顫抖的聲線,堅固的防線卻動搖,開了廣闊的生路。
“我就送你回去。”
很想再回頭抱抱親親他,但侯月不會再給他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