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中留着粗重的呼吸。
左文安正在街上,看旁邊商鋪的櫥窗,他剛從藥店出來,本來打算跟着的,但最近炎症發作,太疼了。
接到電話,左文安邊打急救邊在路邊招車,雨天地車不好打,終于有輛打着空車LED燈的出租車停在面前,司機指尖還夾着一根沒燃盡的煙,見坐上人,扭頭露出一個笑臉。
“美女,吸完咱就走啊。”
沒心情多開口,左文安擰着眉,“急着走。”
“兩口,到煙屁股了。”
左文安本就不安煩躁,垂着的眼睫一擡,司機正夠着煙嘴,“你他媽差這麼一會兒嗎,煙大的以為你裡面玩自焚。”
司機臉色難看,“不願意坐你下去呗,遇見你個死......”
左文安付了錢,司機借着車窗的外街燈看清紙鈔數額神色好轉,臉闆着一言不發。
左文安開窗通風,異味被灌進涼風驅趕,郁結沒散開分毫,心慌像被啃食,指甲一點點摳着掌心,想借此止心間細密的痛。左文安沒忍住又打過去,無人接聽。
怎麼不接呢......左文安又打,反複告訴自己,一定不會有事,一切還沒開始呢。
..........
不該是這種見面,不能這樣見面。
他盼了那麼久。
左文安下車時腿軟的險些跪下。
雨水混着血水暈開大片,一想到踩到的水窪裡混着侯月的血,左文安感到眩暈。
司機見此抓一下頭發,粗話不受控制冒出來,“操!”
他沒湊侯月旁邊,走到趙鶴玉那彎腰探一下氣息,還喘着氣,便扭頭對左文安喊道:“快來!給他搬車上!”
左文安抱着侯月,表情兇惡,像是下一秒就會撲咬人的犬,“誰管他!”
“......來救救他,救救他。”
“小兄弟啊,你那個......”
開口後司機就知道在初春穿着單薄長裙其實是年歲不大的男生。
畢竟少年的聲音再澄澈也和柔美女聲不沾邊的。
現在牽動太多肌肉表情失控,面部又和美女不沾邊了。司機瞧他隻覺得可悲。
左文安不知道侯月會和他一起出去,和他在這裡,死亡都要粘連一起,他甚至是恨這個隻見一面的男生。
司機帶着紅頭發的男生走了,左文安被雨水勾勒出瘦弱的身體,在原地等着急救車。
“隻剩你和我了。”他一隻手撥開粘在他眼上的發絲。
摸摸臉的輪廓,又沒一樣是他的。
左文安叫着:“侯月,侯月......”
他欠了很多聲。
“......侯月,”
“......嗯。”
左文安身體一僵,不可置信,低頭對上他睜開的眼睛。
侯月淡成肉色的唇翹起,問道:“怎麼啦?”
他意識渙散時看見薄霧中回頭等他跟上的父母,容貌和他記憶中一樣,他們也不說話含着一抹笑,隔着生死六年的距離望過來,這一幕幻覺太像童話裡的場景了。
侯月看到身前孩童模樣的他張着胳膊跌跌撞撞奔去......
他在原地一步不動,看着父母的容貌,想着要是人生能和童話一樣美好就好了,可現實就是痛又清醒,不可自拔。
幻視消失了,侯月眼神聚焦,又看到金發粘成一縷一縷的左文安。他的頭□□的太淺,即使染黑也會褪出燦爛的内裡,了。有些怪異的左文安,他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眼淚掉出眼眶,和沾的他的血混在一起滴在侯月臉上,暖暖的。
侯月沒看見他這麼狼狽的樣子,他一直像是高塔裡的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