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還擔心禇宜青不滿,不敢對上他眼睛。
眼是看向他這裡的,卻是沒有焦距。
楊太醫沒什麼可說了,方才的幾口飯僅能保持不餓的程度,但沒有胃口繼續吃,沉默坐着,等麗娘來。
“醒了?你還記得之前說過什麼嗎?”
麗娘推門進來,一眼瞅到禇宜青,她換了一身柳綠漸變霧藍的衣裙,行動利落看不出受了傷。
見禇宜青點頭,她走的近些,語詞冷淡,“詳細說說。”
被忽視的楊太醫極有眼色地悄悄推門出去,站在門口張望四周,腳舉了又放。
那話并不是情急之下為保命的亂語。
不同于他們這群流匪,瘋人幫人多勢衆藏身在海島上,大量流民加入 ,船隻不足且落後。
近來他們無論是搶官鹽,還是殺私商都是船物皆得,私藏私鑄。造成這一局面是李老五急于擴張勢力。
這幫水匪恨李老五,是燕胥告訴他的。上杭天高皇帝遠,官府積弱,官兵難有作為,幾次鎮壓不願意投入大量軍隊,匪賊勢力無孔不入,每次都有官兵透風報信,剿匪難有成效,長期以往官府更願意接受賄賂,向上粉飾太平。
瘋人幫最初人員組成是不耕不織的懶惰無業的遊民,死了一任有作為的老大加上李老五有本事有手段,向地方官進貢,在官府包庇下開賭窟。
此地四處通商,廉價貨物流通,本土手工遭受打擊,流民增加,他們好堵人數衆多,瘋人幫斂賭收徒讓他們為其效命,勢力迅速發展一躍成為地頭蛇。
至于麗娘這幫人的經曆,悲慘相似的像是脫模話本,然後淪為匪盜。
也就他們一幫人堅持做徒有骨氣的蠢事,堅持黑吃黑。
“我能造出更善水戰的船。”
氣氛靜默幾息,麗娘抽出挂在腰間的刀,刀尖指着他眉心,“不夠。”
禇宜青擡手食指中指夾着刀刃,慢慢移開,笑道:“我在瘋人幫有内應,幫你戰無不勝,怎麼樣?”
“好大的口氣。”她這麼說着卻順着他的力氣移開刀,入鞘。
“有你表現的機會......敗一次不是一死能夠的。”
她前腳離開後腳立馬有人送來筆紙,這是讓他立刻畫圖紙的意思。
這時禇宜青才發現楊太醫還未歸,不知去了哪。
說起楊太醫,他在門口躊躇了一會,為自己找個借口——給禇宜青帶晚飯。便擡腳朝一個方向走,遇見岔口挑左邊,生怕找不回回去的路。
他看見遊走的水匪下意識躲起來,畢竟身份招仇恨,途中順利躲了兩人,走的不短隻是房門都緊閉,看不出什麼情況。楊太醫躲在拐角處約摸出來有會兒了,轉身,被身後安靜的啞巴吓得心髒驟停。
他拍着胸口籲氣,喘了兩口因腦中揣測呼吸不順暢了。
哪怕他笑得再無害,可也是個黑吃黑的流匪,而且他的舉動像極了逃跑。
“我隻是随便逛逛......你姐姐在談事。”
他好像并不在意他的解釋,扯着他衣袖。楊太醫不敢掙脫跟着他走。
啞巴是帶他去見一個人,一個穿着深色袍服的中年男人,沒了一條腿,歪着上半身在床邊不斷咳嗽,整張臉氣血充盈變得通紅。見有人進來,他忍住喉嚨癢意,急促呼吸。
“讓我試試你......”
他的話頭卡住,冷眼瞧着楊太醫,他臉上有許多疤痕,氣勢兇惡。
啞巴不怵,手在胸前比劃。楊太醫暗中看着,看不明白,熟悉他的人才能看懂他自成一套的手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