禇宜青再睜眼,模糊視野地上窗紙攔不住的方正日光,時間大概正午。
差不多過去兩個時辰了,意識中仍殘餘倦意,看見房間中的身影沒了閉眼小寐的想法。
禇宜青坐起身攏攏衣服理下頭發,移到床邊穿鞋,邊蹬邊問道:“幾時回來的?”
燕胥或在思考,小動靜沒驚擾他,禇宜青出聲時才偏頭。
他下意識想揚唇,嘴角起點弧度又被主人壓成平直的線,一張口嘴巴禁不住随心說:[還有時間休息]
禇宜青行事匆匆,套上外衣去門外吩咐小二備水置飯,“不了,正事要緊,再歇下去夜裡入不了眠。”
[……殷瑜說句王知縣應句,沒一句反話,裝的是小心恐慌的作态,聽令給了水兵任宋修越調遣,背地裡卻差人支會李老五。]
領頭這樣,水兵裡恐也是四處漏風。
禇宜青譏笑:“這還怎麼打?”
真如此,難免在這地方迂回幾年,不是他所願。
燕胥看他眼眸晶亮,提起幹勁來眉尾唇角的微小變化光豔惹人,便問道:[看你神色,已經有主意了?]
禇宜青斂着長直的睫毛,睫毛下狹形的陰影将笑眯起來的眼暈錯得柔和秀美。
“燕胥肯定也有。”
燕胥眨眼,輕聲說:[沒有,想聽]
聽到敲門聲的禇宜青走動起來,“會知道的。”
常見的飯菜在久久辛苦後變得可口,禇宜青沒忘記同患難的楊太醫,若拖久了,楊太醫處在水匪泊船上要被他們生啖其肉。
滿足了口欲,禇宜青提神問道:“四皇子現在在哪?”
[和宋修越在點兵場]
所幸他能使得動四皇子手下的人,說哪載到哪。
繞了一圈,收集好佐證,褚宜青上了踏闆掀車簾吩咐去往點兵場,場内烏泱泱的人頭數不清有多少人,單論兵力,除盡上杭的水匪綽綽有餘。褚宜青沒多看兩眼就被場外看守的舟師吼回了神。
舟師被禇宜青盯着莫名心虛,明做的是恪守本分的事......他低束頭發,不算端整,濃鬓眉黛精緻更多男子那份俊朗弱化。或許聲音能小點的想法孵化。
禇宜青察覺他的态度變化,以為是知道了他與四皇子和宋修越認識,畢竟身後有四皇子的仆役,或許眼熟了。
他頭微揚,正色說:“我有要事找你們領軍。”
舟師被他理直氣壯一來要求見新來的領軍的态度驚到,擱往日他定不屑地将不速之客斥罵走,更别說這種他最看不上徒有表象的公子哥,但感知上的微妙差異讓他躊躇。
他沉默不讓步,褚宜青幾乎認為這趟白來了,擡腳開始思索下個時機。
宋修越打遠看見門口的身影,猶疑不敢确定地踱步過來,半路跑起來也差點沒趕上,他隻能一嗓子喊道:“禇兄你怎麼來了?”
禇宜青聽見熟悉的聲音駐腳,他到了眼前也沒有放他進去的意思,“你在客棧歇個幾天,等着我殺水匪片甲不留,一起回京城去。”
之前聽他說腿腳受了傷,見他杵那單薄一片,感覺他小臉也刷白,像對待瓷器一樣,宋修越一心想放在安全罩裡。
褚宜青當宋修越與他客氣,好聲好氣地說:“我與你目的相同,正因此事來驚擾四皇子。”
“是要入軍嗎?”,宋修越露出不贊成的表情。
“不是。”,禇宜青轉頭看向陣列内的士軍,着裝統一,手拿利器,“你覺得自己有幾成赢面。”
宋修越看着離開不到一刻騷動的軍隊,難斷定。
禇宜青卻在等他的回答,宋修越低聲不情願地說:“總歸大過五成。”
禇宜青彎彎眼睛,“我不認為,陣内有奸細,帶我去見四皇子吧。”
宋修越斟酌後應下,咧嘴明朗笑說,“你可不許溜我啊。”
在殷瑜面前,自然不像在宋修越旁輕松,能摸渾打岔,禇宜青進了主屋,規矩行禮後沒多寒暄,直接抛出實證。
“我痛恨水匪燒殺搶掠的行徑,想為剿匪出份力,借着殿下的光,去公堂越俎代庖查閱了近些年的記錄。”
“時間越後敗仗越是多,不是撲空,就是被突襲......思前想後,衙門唯有奸細的可能不能忽視。”
宋修越聽着起勁,一激動話中糙味遮不住,“奸細?我是捉奸細這行的祖宗。”
話落他額頭冒汗,向上面抱拳為自己的失言賠罪。
殷瑜毫不追究,沒有遲疑地差遣下去,這時不吝啬表面和煦的笑,“宋将軍底氣十足,奸細一事不可疏忽,那我就期待這兩日内的成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