詭異的沉默太久,聽到話題回到正軌禇宜青松了口氣。
“聽說過他許多事。”禇宜青伸出手指揩幹淨淚痕,“如你所說七皇子遭殃是宮内人下手,那我想找出是誰。”
殷念岑事不關己的樣子,異常冷漠,“為什麼?”
到了朱門前,他沒進,禇宜青覺得有戲,“他年歲最小,伶仃一人在深宮,慘遭惡手實在不幸、凄慘。”
這話像在給自己鍍佛光,他并不是要立絕世白蓮的形象,是想強調七皇子和殷念岑的共同點,他若有一絲遲來的憤怨就好。
禇宜青看着他臉頰,心念:現在有了力量該是報仇雪恨的時候啊。
“毒害皇子,背後人真當無法無天了。”
他在同情七皇子——殷念岑跑神,細數七皇子身上特質确實值得同情,和他極像,比他不幸。
……他知道自己經曆也會哭嗎?殷念岑注視着他打濕的睫毛,薄情人的淚水總是更讓人在意。
既然薄情寡義就到底啊,為什麼像很冷,像淋濕一樣露出纖弱的模樣。
他怎麼不同仇敵忾?禇宜青頓住,發力發錯了方向嗎。
“好。”殷念岑簡單應一聲,如果這是愁緒的源頭,掐斷也好。隻是從踏進宮門好像就身不由己,與回歸平淡的盼望背道而馳。
說完殷念岑徑直推門進去,頭也不回。
看他推開一扇又一扇門,像在看工整對稱的畫,最後一扇房門合上,他的身影消匿在陽光照不進的門後,有如野獸進了牢籠一般。
一夜無夢。他早早醒來,天還泛着倦怠的青色,灰蒙的光照進室内,一片寂然中禇宜青閉眼聽,能聽到宮女沿牆走動的聲音,應該是解除禁閉了。
早晨可能露氣重,他胸口有點悶,推窗吸了幾口涼氣,還是郁悶,糾結昨天發生的事,褚宜青簡單收拾妥當就出門聽聽消息。
走了許多隻見匆匆的宮人,直到在湖邊遇到了折蘭。
“褚公子。”折蘭含蓄的抿嘴笑,走上前打招呼,“昨天沒有好好告别,實在不好意思。”
“哪裡,你沒收到你家主子責難就好。”
聽到他的話,折蘭眼神動搖一瞬,“沒事,沒有。我家主子……你還記得吧?在鐘府住時的見過的。”
褚宜青點了頭,她接着又說:“其實我這次是傳話的,她問你和鐘尚書聯系的中間人是誰?”
說的是應該是彭飛義,不知道與他何幹,褚宜青含糊其辭,“怎麼?是我一個的鄰裡。”
折蘭并不關心答案,說了緣由,“好像是收到家裡來的信,小姐……娘娘有些多想。”
褚宜青霎時明白,因為七皇子的死法走漏了風聲,知道蠱蟲存在的人就清楚了死因,不知道家裡人和鐘語淩說了什麼。不會太多,畢竟知道的越多離死越近。
想到這褚宜青對折蘭說:“告訴你家娘娘,此事不要刨根問底。”
折蘭點頭,表示會說。
褚宜青不忘了問:“禁閉怎麼結束了,是抓到賊人了?”
折蘭咬唇,遭遇此等大事,隻是提起就有點驚懼,“沒錯,是宮宴中一個下官的仆從。”
看他陷入思索,風吹過,湖面泛起漣漪,折蘭按下吹起的鬓發輕聲問:“褚大人又會在宮中留多久?”
覺得她的問題有意思,褚宜青微微笑了,“這要看三皇子的安排了。”
折蘭沉默了會,說:“和娘娘有過節孔家小姐也進宮了,宮裡沒什麼幫娘娘。”
褚宜青聽着應和了一聲:“嗯。”
“如果娘娘有困難可以找你幫忙嗎?”
想不到鐘語淩有求他的時候,可能是折蘭自作主張。對她的護主之心,褚宜青沒說什麼責難的話,答應了。
折蘭不見喜悅,而是有些苦悶的□□着笑告别。
等他回寝殿問殷念岑動向,得知他應單于的約,一起出去了。
聽到後褚宜青回想了下,昨天他确實答應調查毒害七皇子的人了,應該不是随口應允。但殷念岑心裡的安排他猜不出來。
回顧和折蘭的對話,沒什麼有用信息。隻問折蘭一個宮女,知道的實在太表面了。
褚宜青突然發現宮殿裡出現一個陌生宮女,以為是殷瑜有空聯系他了,一問話結果是端妃。
聽宮女所言的小路走過去,沒有一個人,人都被遣散了。
走過一個轉彎的小道,端妃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端妃容姿不變,即使在室外,她身邊仍浮動着馥郁的香氣,見他來了,徑直說起話來,拉着長長的尾音:“說來你在四皇子身邊應該快兩月了,也不知道你對這安排會不會不滿,在清苦的寺廟待了那麼久。”
他是怨言也好忠言也罷,端妃繼續說道:“我聽殷瑜說了,說四皇子似乎和宮中有聯系。”
她看着小指的甲面,煩悶的笑了,嗔怪道:“真是的,他居然做出這種事來。”
端妃目光一轉,看向褚宜青,“今日四皇子外出沒叫你随行,他興是不信你。”
“不知道你學到了彭大人幾分技藝?”
褚宜青念着她字句的意思,“小人愚鈍,隻學了點皮毛。”
端妃興趣索然地收回目光,“不是自謙的話,你算是無用之人。”
褚宜青沉默,他在寺廟時懷疑過他在此的意義,再一世的機會是否被他荒廢,從手中流走。
上一世年輕時受書中報國無門的古人影響,也想入朝為官做出一番事,後成為未竟之事。這次有一份機會擺在面前,他欣然接受,現在已經身處漩渦。
如今隻有殷瑜即位,這世勞碌才算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