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側羊糜,右側湩酪。”
良笙心知绾姬滿意,但戰俘們一個個高大威猛,雖戴着铐鍊,也令人心畏,見主子悠然上前,離那戰俘的距離不到一尺,她連忙阻攔出聲。
“主子,不可。”
擺擺手,阿绾還未說什麼,楚已經低下頭顱,大概評估了一下眼前人的位置,以跪姿仰視,雖眼中空洞,但姿态還算臣服。
阿绾美眸流轉,方才還想為難他,不料倒是個規矩之人,也是,怎麼說也是個士人,想來也是明些規矩,有些風骨的。
想到這,阿绾覺得更有意思了,她半俯下身,點了點他高挺的鼻梁,那恭敬無波的面色頓時一僵,可人得緊,阿绾都有些迫不及待,想領他回殿了。
她的聲音帶誘,“楚真讓人心憐,本宮說話算話,你是想吃羊糜,還是吃湩酪?”
聞到绾姬身上的女兒香,楚雙膝後挪一尺,向阿绾行跪禮,恭敬回道。
“楚身不配位,不得食之。”
阿绾沒再試探,她從袖中抽出絲帛,系住他的雙眼,聲音不緊不慢,“那阿楚,你可要腹中饑餓好一會了。”
說罷系緊絲帛,手輕劃過他的颚頰,無視他下意識的側頭蹙眉,轉頭示意記錄的良辰。
良辰立刻将竹冊呈上,阿绾輕瞄兩眼,選出幾片竹簡,才将竹冊回交其後。
回到殿内,歌舞升平,鐘鼓鳴樂更為振奮,殿内沉浸喜色,就連南陽帝,也在享聽帝王之德的頌詩。
阿绾趁熱打鐵,她掠過面紅耳赤,仍在吃酒的衆人,快步踏上了基台。
她音色不高,語氣帶嬌,“父王,阿绾選好了。”
南陽帝酒氣迷眼,見到阿绾,彷佛又瞧見他那神女般的王後,想到小女此前暗示,更是開懷,“這下可是歡愉了?”
阿绾巧笑嫣然,“謝過父王,可阿绾還有一事相求,還盼父王能應了阿绾?”
小女嬌态愈顯,南陽帝更加心軟,“你說,阿绾想要的,父王都能滿足。”
阿绾面露憐色,“绾宮新進的宦寺,阿绾想親自調教與烙印,還盼父王賜給阿绾這個恩典。”
“……”
·
勝國殿夜宴過了十日,天氣愈發燥熱,绾姬的及笄禮,各部流程盡數妥當,隻待歲宴,绾姬所選戰俘卻提前入了绾宮。
今朝無風,空氣像停滞那般悶郁,绾宮内涼意十足,宮娥在為阿绾扇冰,陣陣涼風宜人,阿绾心中惬意更甚。
宿生心願進展順利,绾宮又新進了幾位美男子,各有各的專長特色。
今朝是要給他們淨身和烙印的日子,經她所求,此二禮可在顔殿施行。
阿绾好心的将顔殿内訓練的寺奴都轉移他殿,安撫妥當,免得他們回憶起曾經的“血腥”畫面傷了心,她可不是那顧此失彼的人。
良辰和良笙打點好執刀徒人,方才匆匆轉回正殿,俯身向阿绾禀告。
“很好,你們辛苦了。”
“奴應做的。”
良辰和良笙恭敬退下,可二人心中疑惑不減,别說那被打發的執刀徒人,他們也不知绾姬意欲何為?
畢竟,绾姬的手自幼年起,最多隻穿縫過錦衣絲帛,從未執過刀刃,這等事情,绾姬為何要親自來呢?
還要瞞着他人,私下親自動手?
二人雖惑,但領命照辦,绾姬所為自有她的道理。
未末之際,阿绾步入顔殿,殿内已經設好了羽飾的皇邸,分别将五位戰俘隔開,隻能聞其聲,不能見其人,也算是顧念他們各自最後的尊嚴。
阿绾并不想面首們身留有疤,特意命良笙準備了花椒、姜、芥菜和茱萸,并将這些辛料研磨成粉,她先走進了籍的隔間。
“籍在北域時為野人,想必是最不怕疼的了,那本宮就命徒人先從你開始吧?”
籍望着眼前貌美王姬,神色苦楚低下了頭,“籍,任绾姬處置。”
“你躺下。”
籍應聲而下,一旁執刀徒人上前将他手腳铐住。
“本宮怕你見了更加痛苦,用絲帛替你捂眼,可好?”
籍已經有些哆嗦,聲音帶顫,“謝……謝绾姬。”
阿绾見狀安撫一笑,她為他系緊絲帛,回首對執刀徒人說,“可以開始了。”
執刀徒人應聲後,卻沒拿起直刀,而是無聲退了下去,阿绾繼而轉身,拿起暗層提前準備的皇室蜜蠟。
“本宮想着,不若還是讓徒人将奴印,烙在下腹這個位置,可好?”
她伸手觸摸籍的下腹,籍全身肌肉繃緊,手中冒汗,顫音帶懼,口中仍撐着那句。
“……任绾姬處置。”
阿绾無聲笑了,将蜜蠟燃起辛粉,滴落在籍的下腹,一陣疼意傳來,接着傷口變成灼燒的辣痛,籍忍耐不住,叫喊出聲,聲音響徹整個顔殿。
嗯,這個效果就很好。
阿绾忍住心中思緒,嚴厲叱責,“籍奴忍着些,徒人才烙了第一刀呢!哎,罷了,還是用布将口堵上吧,免得吓壞了隔壁就不好了。”
顔殿衆人隻聽得籍奴口中塞布的“嗚嗚”聲,戰俘們皆是下腹一緊,大熱天竟冒了冷汗,一時間都心慌得閉上了眼。
隻有楚眉頭緊蹙,他分明聞到了奇異的味道,難道她還加了别的手段執刑?聲音如此嬌俏,心卻如此狠毒嗎?
隔邸後,籍奴的嗚咽聲漸弱,待阿绾用蠟滴滴完一整個“绾”字時,他已經辣痛得昏了過去。
阿绾将戲做全,“徒人,籍奴這是昏過去了?他無事吧?”
執刀徒人适時出聲,“绾姬,無礙,休養并調教月餘,此奴自會康複。”
聽到徒人冷漠的答複,衆人心慌得厲害,有膽小者甚至開始小聲嗚咽,阿绾不禁勾唇挑眉。
别哭呀,再哭她可就更有興緻了。
“良辰,喚人進來,将他安置于籍室,好生照顧,旁人不得打擾。”
本就心有餘悸的良辰,凝神應諾,“是,主子。”
一同在殿外候着的良笙,瞧見良辰喚人擡出的籍奴,腰腹下部纏繞着白布,她心中無波,幼時就曾聽淨室的宮正嬷嬷閑聊提起過,這等烙印……
沒死,都算好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