绾姬聽從兄訓,一直到了江都,她都沒出馬車半步。
江都的吳公侯是姜氏隔了代的姻親,表面忠厚老實,一燃起烽火,他就列陣喚兵,要奔杲都而去,還是探兵先從關口得知了消息,才勒馬止步,守城等候。
在得了伯虞的信箋後,他更是恨不得憩在城門之上,翹首以盼,這會見了儀仗,近六十高齡的吳公侯,不禁潸然淚下,迎接時,他止不住痛哭流涕,嘴裡還一直感念着戾帝的功德。
伯虞和阿绾都聲色動容的配合了一番,吳公侯才恭敬将他們請入城中,相邀伯虞绾姬一同商議後事。
阿绾以體弱為由,在偏殿等候,畢竟某人說了,她不可勞頓。
進了殿内,阿绾終于松了口氣,烈日炎炎,還站着哭了那麼久,這吳公侯也是不容易,不知道還以為他是自己的親叔父呢?
良笙趕忙遞上沾濕了的帕巾,雖說主子有華蓋羅傘遮蔭,但架不住這天熱,又哭了好一會,小臉全通紅了。
良笙心疼不已,她一邊為主子擦拭,一邊望着殿門口,“也不知良辰取到冰沒有,要不奴先給主子喚水沐浴?換件輕薄的衫子?”
自從绾姬禁足後,良笙全心照顧主子,來回奔走的活又落在了良辰身上。
阿绾擺了擺手,“不用,阿兄不會滞留太久。”
片刻。
良辰從江都的掌冰淩人那拿回了消暑的冰,他行禮後将冰交給良笙,良笙更替了冰鑒,殿内才漸漸有了涼意。
一旁的良辰見绾姬面色緩了,才低頭說道:“主子,江都的冰政也不小,奴瞧進喜大宦取的冰量,定是夠您和公子用到羅都了。”
阿绾神色舒緩不少,她懶懶應着,“地處這帶,冬日斬冰皆不是難事,到了羅都,冬日無冰,夏日酷熱,才叫人煩。”
良笙扇着冰,笑着插話,“那時公子也會為主子想辦法的。”
就那些個殘識軀殼?阿绾揚眉,呵,她止了這個話頭,另問起黎奴。
良辰上前回話,“黎奴安頓在異能營隊中,被一位冷面俠士,用火能炙烤了幾日,終是恢複了過來。”
“炙烤?”
阿绾坐直身子,這話聽起來,實在叫人驚詫。
“是,那俠士活動在江杲一帶,瞧着性子很冷,從不與人攀談,沒成想竟是火異能,正是他說的,黎奴的内傷除了木痕,還浸入了水氣,五髒六腑都有了僵化裂損,不過經他烤了幾日,黎奴現在已經無礙了,隻是……”
“得知不能再伺主子,黎奴很是神傷呢。”
阿绾微微蹙眉,是她蠱惑不假,但黎奴确實逾越了,他不該隐瞞土牆外的情況,令她陷身被動,乃至禁足,小小懲戒一番也好。
不過,除了木痕,還有水氣?
伯虞進階後,竟能儲水了嗎?還是……
“阿楚呢?他如何?”
良辰見主子并未為黎奴神傷,松了口氣的同時,又暗自覺得,他一手調教的黎奴,還不算讨主子歡心,是該調教新的奴了。
掩下心緒,良辰恭敬回道:“楚水質官随着公子入城了,奴在冰政處也瞧見了他。”
良笙暗暗稱奇,“主子,異能營中那麼多異能者,隻有楚水質官,最得公子的偏愛,不過也是,楚水質官的異能多有用呀,今後他若能将水化冰,那不論去了何處,豈不是都不愁冰了?”
這倒是實話,或許也是伯虞喚他随行的目的。
阿绾無意識敲了敲案面,大多數異能者若想提能,需消異能耗到臨界值,挺過去了就能升階,挺不過去……那自是廢了。
不過伯虞和商楚,他們好似根本無需耗到臨界值,是二人的體質特殊,還是另有乾坤?
回想這二人的相似處,都是一國太子,是奠基者,有主神信物……
阿绾敲案的手頓了頓,她瞬間覺得思路明朗了起來,是了,他們還有一個共同的目的,掌權,大一統!他們的殘識與主神有關,實在不得不重視!
其實她無意深究任何人的過往,隻是他們已經颠覆了她的養老空間,若空間沒了……阿绾斂下眼,由奢入儉難啊!
且在阿绾的記憶中,天下明明是天子令諸侯的天下,南陽王朝難道不應如此?
喝着良笙遞來的湯漿,阿绾陷入深深的沉思,她得好好找個突破口才是,外頭的腳步聲傳來,是進喜。
“绾姬長樂安康。”
阿绾斂下眼,“嗯,可是要出發了?”
“公子與吳公侯議事未畢,特意喚奴前來告知绾姬,今日暫歇江都,明日辰時再啟程出發。”
阿绾眉眼微動,她笑着回道:“議事要緊,本宮知曉了。”
“是,绾姬,吳公侯安排了寝殿住所,可需要奴引路?”
“本宮還乏着,先告之他們吧,晚些再移。”阿绾示意良笙和身後的宮娥。
“是,那奴先告退。”
進喜行完禮,良笙也出列行禮,跟着進喜一同去寝殿布置了。
偏殿安靜了下來,阿绾放下手中湯漿,思緒飄遠,這個末世王朝任務,既有伯虞和商楚,那是否,還有其餘的奠基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