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山狩獵第七日。
108位參賽者,平安下山了38位。
聽着守城士兵點冊報數,姜公侯心中大駭,“今歲西山如此兇險?”
衆人面面相觑,杜恺鬥膽上前,“姜公有所不知,異能軍之難,不是天災,而是人禍,罪魁禍首盧礁,縱火失控,引發山火和獸潮,甚至無差别攻擊手足,我等受傷不重,方能下山禀告。
此難,幸得溫馴師及時控住獸潮,且在西山植了一片桑樹林,如今她正帶領着木水異能者在桑樹林中救治傷患,傷患約莫有五十餘人。”
人群中有聲音悲怆,“異獸異植何等兇險,一隻須得幾名異能者合力制服,更别說是發狂的獸潮,若不是溫馴師,隻恐我等昨日均難逝于西山,那乃是,全軍覆沒啊!”
“是啊!姜公,主帥,我以一人血書,隻認溫馴師奪得魁首!”
“我亦上書!”
“同書血谏!”
“……”
帝芮冷面微凝,音色肅穆,“靜!”
衆人聞得主帥冷音,心緒皆被平複下來。
帝芮再次開口,“爾等有傷在身,先回基建營療傷,其餘異能軍,随我一同上山,接濟西山患者。”
“是,主帥!”
·
桑樹林。
最初隻能長到二十幾米的矮樹根,高度俨然已經翻倍,它正号召着整片樹林,給地面上泡在水異能中的傷患釋放木系核能,好喚醒他們自身的治愈力。
溫绾正給渾身燒傷的肖伍長催眠,好讓折磨他的潰爛和腫痛不那麼難以忍受。
這次山火,被盧礁灼傷的,多半數是木系異能者,沒有辦法,火燃木實在是太快了,他們明明是最擅長治愈的人,眼下卻要被他人治愈。
阿绾望着滿地的傷患,她的意識内第一次出現了憐憫的情緒,肖伍長是為了救隊友才這般的,她斂下眼,輕聲安撫道。
“肖伍長,勿要掙紮,你的小隊中,杜恺和趙德禮傷得不重,已能下山,王稚和林安達也還好,現已逐漸恢複了治愈力,你安心恢複,早些喚醒異能自愈,一切等你醒來再說。”
肖伍長神智已陷入半昏迷,他氣音顫抖,隻進不出,“溫馴師……肖武,肖武深知……這火能……已灼入我骨髓,這是我……我們此番上西山,獵,獵得的獸核,全……都交予你,幫我,分予他人,我那份,就當,謝……謝謝馴師。”
阿绾這次未曾做戲,淚水就打濕了眼眶,她想再勸,又聽他道:“肖武……不願,不願成那喪屍口食,盼馴師……将我,徹底……灼燒。”
說罷肖武整個人淹入水異能中,徹底斷了氣,一旁喚水的鐘慕良亦是咬牙,瞬間紅了眼眶。
阿绾的胸腔忍不住起伏,豆大的淚珠滑頰而落,她忽覺自己就是溫绾,就是這個空間内一個普通的異能者,否則為何會有此共情呢?
“主人,别難過。”
海東青立于桑樹梢,發出一聲嘹嘯,玄貓和尺玉也縮小了軀體,如兩隻小山狸,蹭着溫绾的褲裙。
帝芮到半山腰時,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那女人默默接過獸核,将肖武的木核置于他眉心,很快木核再次滲入。
肖武的屍體從内至外開始灼燒,他的木系異能變得火熱,最終化成煙灰散于空中。
“都去忙自己的事吧。”
阿绾用傳音筒惑力衆人,衆人眼中的悲怆很快止住了,連跟着帝芮一同上山的異能軍,也聽話行動起來,忙于救治其餘幸存者。
帝芮來到阿绾面前,他半蹲下身,望着有些茫然的女人,神色不明。
半晌,帝芮終于開口,“不是你說的,任務者都是入侵者?你為何這般難過?”
阿绾擡眸,又見到了那神色無波的主神,看了片刻,終是在他的冷眸中找回了力量,是啊,主神還在這呢,她怕什麼呢?
她忽就笑了,“是啊,阿绾犯錯了,不該陷于心境,謝大人指點。”
帝芮未再接話,他喚能平息整座西山,隻見西山立刻加速恢複了以往常态,那些被灼燒過的痕迹,煞那間都消失不見了,未傷至根本的異能者們,也愈發好轉起來。
阿绾望向面前這高大的身影,神平等而愛人,應是沒有錯的。
她的音色逐漸嬌俏,“大人,您瞧,阿绾在這末世造了一整片森林,羅都的木水異能者,今後有提能的好去處了,就連主神您也可以來這兒調養,怎麼樣,阿绾厲不厲害?”
帝芮回眸,“吾不用。”
阿绾蹙眉,“您怎麼不用?醫者不自醫,您瞧這些木系異能者不皆是如此?就算您神力強大,偶爾放松放松也是好的。”
醫者不自醫……這話在帝芮心中默念了一遍,瞧着她又開始給傷患催眠疼痛,那些原本還痛不欲生的異能者,皆被她一一安撫了下來。
她來回奔走于桑樹林,帝芮忽就明白,天道為何給予她大滿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