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池四周煙霧缭繞,一站一凫,一黑一白的二人相互對峙着,主神清醒又混沌,阿绾實在進退兩難。
半晌,她凫水而來,貼膚的白衣随着她的浮動顯得似有若無,帝芮的冰眸忽現某些熟悉的畫面,随着她的靠近,他的眉宇間是愈發冰冷了。
“大人,我隻是想完成綁定的任務,無後顧之憂的拿回養老空間,您壓制着看似太平的末世王朝,讓绾绾很不安呢,總擔憂何時會被反撲,這又哪是長久之計?”
帝芮身着士大夫深衣,黑色的上衣下裳裝束,襯得他神色更加冷漠,“殘識必亡,絕無反撲可能。”
“可是,您抵抗自己的力量這麼久了,收效甚微……在绾绾之前,那麼多宿主,皆未能如願而歸……”
阿绾的音色如水,水滴石穿,“妄念乃是人之常情,您如此壓制,每生出一念,就會令您更加痛苦。”
沉默,無盡的沉默。
神顔困頓,阿绾從溫熱的潭泉下伸出一隻白皙柔荑,輕輕抓着他的黑裳,“绾绾有一計,可以讓殘識如常,也讓大人不這麼痛苦。”
見他不置可否的模樣,阿绾嘗試惑力,“與其壓制,不如接受殘識的執念和欲望?滿足了執念,執念自然就消亡了。”
帝芮終于動了,他蹙眉扯裳,神色一如既往,“欲望隻會無窮無盡,一個執念亡了,就會升出更大的執念。”
阿绾的手捏得很緊,音色卻更輕,“可绾绾心疼您,大人,您已掌管了殘識,他們定是逃不出您的遏制了,何不放過自己呢?绾绾的惑力能減輕您的痛苦,您不是也體會過?”
輕音微頓,阿绾順水推舟繼續道:“伯虞和商楚都渴望天下統一,這事,和您讓基建營正常運作的初衷不是不謀而合?”
“守規矩是好事,可太墨守陳規,也會把自己困住呢?”
“接受殘識,接受绾绾吧,我們一道,早日消除天道隐患?”
對峙的氣勢漸弱。
半刻過去。
黑裳終是被拉動了,高大的身影随她入水,阿绾伸手攬住他的脖頸,他本體微涼,阿绾的手連帶也跟着微顫,但她仍堅持挂在他的身上。
他的眼神依舊冰冷,阿绾忍着心驚,喚醒手腕信物的異能,配合着她的惑力,輕掃他的眉眼,甚至還湊近吻了吻他的眼睫。
阿绾聲音嬌軟,“帝芮,你抱抱我嘛,我這樣勾着好累。”
帝芮眉眼微動,雙手下意識将她扣緊,那一刹那,他感受到了體内殘識的波動,他們在無聲叫嚣着,除了天下事,他們最想要的,是她。
喉骨上下滑動了幾下,池水下扣着她腰臀的手臂愈發收緊,帝芮察覺她有些抖,可他不知她那怯意是真是假,終究是沒再說什麼,望着眼前的芙蓉面,他的神識愈發恍惚。
若真要順應殘識的話,那他更想換種手段,弄死她!
他對這個念頭十分抵觸,欲松開她,可阿绾沒給他這個機會,她修長的雙腿勾住他的腰,用力地吻了上去,探出一條小蛇遊移讨好着。
很快,帝芮反客為主,他用力往前追撲,濺起的水花打在兩人身上,可二人恍若未覺……
他的軀殼逐漸發熱,燥得潭池也久熱不褪,仿若天然溫泉,泉中無骨的柔白一直偎着黑衣,池水蕩漾,碰壁無痕。
兩道不同的異能在池中纏繞,阿绾的内心燃起一股異樣,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她眼下所蠱惑的,是帝芮本人。
可這異樣之中,又隐隐有幾分欣喜,至少,空間的主動權在向她手中傾斜了,阿绾暗想。
一場蠱惑,試探,沉淪就這樣酣暢淋漓的結束,阿绾早已媚眼如絲,身若無骨,她趴在他的肩胛處喘息,身心都有些飄飄然。
原來是這種感覺啊,她終于嘗到了,一嘗就嘗到了個最好的,嘴角不禁有些得意。
帝芮整個人卻不太好,他聲音沙啞,愈發帶着一股戾氣,“如吾所說,欲望隻會無窮無盡。”
阿绾這會才不理他,她湊近舔了舔他的脖頸,親昵十足,“大人,欲望有出處,就算不上什麼無窮無盡,绾绾在,您想做什麼都可以。”
“……”帝芮的戾氣瞬間就轉化成了力氣,呵,若是這般,那這些殘識倒也不像想象中的糟糕。
直至半山腰的規訓結束,衆人都未瞧見主帥,主帥首次缺席規訓,各卒長和司馬都感到驚詫,還是手下的鐘伍長呈報,言主帥與馴師有事要議,各卒才散了規訓,吩咐衆人繼續備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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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季過半。
西山面上一如往昔,變化的卻不止山頂,海東青在西山以西千百裡地的上空盤旋了幾圈,好似尋覓着什麼,而玄貓和尺玉二獸,在羅都基建營陪衆人鬥能鬥得火熱。
衆人也發現主帥的異能是愈發爐火純青了,連帶着基建的進度亦是倍道而進,半山腰的水木二營已初具規模,吊橋也已打下基槽,山底的冶煉和火藥營,亦是卓有成效。
可漸漸地,衆人發現了異常,洛河畔的喪屍群,好似全都消失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