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什麼家?”心忽然跳的很快,方執亦直勾勾地盯着白季,企圖從對方的眼睛裡找到一絲關于他想到的那個地方的線索。
“跟我來就知道了。”白季和他十指相扣,拽了拽他手中的牽引繩,示意平安跑慢點。
方執亦把平安抱進懷裡上車,一路上,他都無比忐忑,直到看到熟悉的風景,他的眼淚倏地沖出了眼眶。
淚水落在平安的毛發上,平安擡起頭扒拉他,似乎能感覺到主人的情緒,他用小腦袋拱起方執亦的手,看樣子像是在安慰他别哭。
“這是……去我之前那個家的方向對嗎?”方執亦的聲音抖的厲害。
八年了,他即便回到a市也不敢來到這附近,他怕觸景傷情,更怕埋藏在心底對方志為林琳和毛毛的思念一下子爆發,讓他生出随他們去的念頭。
他還有方率,他必須得堅持,必須得裝作釋懷,必須得開心。
終于,今天他回到了從小長到大的家,八年前被林琳賣掉的家。
停下車,方執亦仔仔細細地環顧四周,發現竟和他離開前沒有太大的變化。
一瞬間,他仿佛覺得自己還是十八歲,擡頭仰望那座樓,裡面裝着他的爸爸媽媽,毛毛,還有九歲的方率,他們在客廳裡歡笑。
白季的聲音将他拉回現實,“我把它買下來了,要進去看看嗎?”
“好。” 方執亦抹掉模糊視線地眼淚,有些迫不及待地走進電梯。
打開門的刹那,他不禁愣在原地。
因為裡面還和他記憶中的一樣,有的他都快忘了的細節,白季也全複刻出來了。
“你沒回來之前,我就把這裡買下來了,今天帶你來,是想讓你開心一點。”白季在他背後說道,“隻是牆上的照片我沒有,所以什麼都沒挂。”
方執亦點點頭,心裡直泛酸,屋内的每一處都有着他和家人最珍貴的記憶,每走一步,生活過的痕迹便會湧入腦海,直到看見方志為和林琳的房間,他徹底撐不住了。
他跪在地上失聲痛哭,白季扶住他的肩膀待在旁邊,就連平日活潑的平安此時也變得格外安靜。
方執亦捂住臉,他突然好想他們,他以為自己已經足夠成熟,能夠獨當一面了,可在看到關于父母的東西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居然并沒有他想象中的那麼堅強。
離開父母前,他也才十八歲,他被迫長大,熬到出獄,卻被告知母親自殺身亡。
他到底有什麼錯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為什麼倒黴的事全部降臨在他身上呢?是不是十八歲以前過的太無憂無慮了,于是讓他後面如此不幸。
家人的離世如同沉疴難愈的舊傷,始終梗在他心頭,時不時刺痛,讓他沉浸在其中不能自拔。
“阿亦。”白季把方執亦攬進懷裡,“不要這麼哭,會呼吸性堿中毒。”
方執亦緊緊攥住白季的衣服,上氣不接下氣,全身發麻的感覺又來了。
白季趕忙拿出事先準備好的袋子捂住他的口鼻,症狀緩解後,方執亦仍舊埋在白季胸口,鼻息間是淡淡的木質香調,令人安心。
他斷斷續續道:“白季……抱抱我吧。”
“抱緊我……”
白季用力把人嵌入懷裡,“我在,以後我會陪着你的。”
過了許久,方執亦緩過勁兒來,露出勉強的笑容,“謝謝你今天帶我來,我很開心。”
“我把這套房子送給你好不好,就當作我追求你的禮物。”
方執亦搖搖頭,“這是你買下的,就是你的。”
“可我想……”
白季話未說完,就被方執亦打斷:“等我有錢……我就找你買下來,到時候希望白總能給一點優惠啦。”
青年臉上還有淚痕,這會兒明明還沒從悲傷中走出,卻仍要裝作沒事了的模樣。
白季知道依方執亦的性格不會輕易答應,雖說他不會收錢,但目前也隻能順着對方,“好。”
“我想去看看我的房間。”
“還有力氣嗎?”
“嗯。”方執亦被白季扶着站起,緩緩走進那個盛滿他從小喜怒哀樂和秘密的房間。
房間裡沒有一絲灰塵,應該是白季會定期喊人來打掃。
“好久沒看到這張床了。”方執亦彎下腰摸了摸蓬松的被褥,眼神裡透露出懷念,“還記得小時候喜歡看恐怖片,半夜不敢上廁所,也不敢把腳伸出去,隻能整個人躲進被子裡,捂出一身汗。”
“這間房間還是媽媽和她朋友在我出生前一起布置的,直到離開,我也沒有改變樣式。”
“幸好我沒改,還能靠着這些想想她們。”
白季往他手裡塞了一個冰冰的東西,方執亦拿起一看,是把鑰匙。
這把鑰匙似有千斤重,兜兜轉轉八年,還是到了他的手上。
“鑰匙交由你保管,下次你也能帶小率來,他肯定也很想念這裡。”
“白季,謝謝你。”
“有沒有開心一點?”
“嗯,有的。”
“所以别哭了好不好?這幾天你哭的太多了,都要變成淚人兒了。”
男人的大手撫上青年的臉,青年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就像膽小的小貓放出一點試探的信号。
白季嘴角微微上揚,“是為了感謝我所以給我的獎勵嗎?”
方執亦沒有回答,臉色肉眼可見地變紅,擡眼望向白季,竟被對方眼神中的灼熱給吓得一縮,不過他沒回避。
兩人一時間都沒說話,靜靜對視,下一秒他踮起腳,摟住白季的脖子,在其唇角如蜻蜓點水般落下一吻。
還沒等退開,身後的大手蓦然按住他的後腦勺,加深了這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