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你身體好了咱們再去外面賞雪,”林望城看着蘇末有些蒼白的臉歎了口氣,“以往覺得金陵哪哪都好,但現如今有種錯覺,這裡是不是不适合你。聽他們講起你的過往,感覺你一直都那麼有精神,怎麼如今到了金陵不是受傷就是生病。”
蘇末笑了笑把視線轉回窗外,“到了北方最先沖擊我的就是這冬日的雪。”
“北方的雪總是來勢洶洶,有種吞噬萬物的壓迫感,以前我總覺得下雪是一件很有雅興的事,點綴着世間有種别樣的美。”
“當然,這種無病呻吟也是少年時在家的感受,後來在外奔波多了,冬日出行無論是北方還是南方,下雪都挺讓人不舒服的。”
林望城在軍中經曆過雪日操練的日子,聽到蘇末前一句話心下還有些不認同,聽到後一句又覺得有種莫名的怅然,一時有些躊躇不知怎麼回答,想了想疑惑道:“山城地勢高,下雪也如金陵這樣嗎?我以為那邊下雪會很大很猛。”
蘇末有些意外他會這樣問,頓了一會兒才應道:“山城那麼大總有地勢不高的地方,有的地方冬日不下雪都有可能。”
林望城想想也是這個道理,看着蘇末平靜的神色,關心道:“是身體不舒服嗎?感覺剛才你好像不是很有談性。”
今晚聚會人多,又是表演又是暢聊好不熱鬧,蘇末的過往更是大家聊天的中心話題——這也是因為今日在場的衆人大多與她關系密切,而她過往經曆豐富,大家無論是叙舊還是讨論時事,總不自覺就會談到她。
但林望城發現蘇末今晚有些沉默,除非必需她出來調和的話題,不然她并不多言。
蘇末搖了搖頭,“我其實不是很喜歡聊過往,我更喜歡往前看吧。”
林望城想起了倆人第二次見面時蘇末的自我介紹,從她對自己的名字的解說來看,倒也不意外她的這種性格。
“而且人總是在變,”蘇末歎了一口氣,“以前有幾分沖勁,現如今倒更喜歡閑雲野鶴的生活,每天就想着吃吃喝喝到處逛逛、遊手好閑,但大家提起我來總會說起往日我那些……嗯,算成就吧,言語間的推崇和佩服倒讓現如今的我不由得生出幾分慚愧之情。”
“往事聊得多了總難免說起現狀,哈哈,倒真有點辜負大家的期盼,”蘇末無奈的笑笑,“卿本佳人奈何為賊啊~”
林望城聽蘇末講起心中所想,先是一愣,然後竟有些感同身受。他少時也是開朗灑脫的性子,後來經曆波折慢慢沉穩下來,日常變得嚴謹少言,好友、同窗再聚時難免會拿他打趣,聊一些往日的趣事再唏噓一二他的變化。
時日越久,聽大家再說起往事,提及過去的自己,林望城有時會恍惚,自己還有那樣的時候?
蘇末見林望城不說話,開口問道:“會不會有些失望?”
“什麼?”林望城回過神來聽到蘇末這句話有些驚訝。
“聽多了我的那些往事,再看看現如今的我,”蘇末挑眉問到,“不過一庸人,沒有大家說的那樣厲害,甚至沒有初見面時的新奇,會不會失望呢?”
林望城定定的看着蘇末,“當然不會。”
林望城也經常來陸家做客,如蘇末所言,人一多大家聊起天來話題總是繞不過蘇末,每次他都聽得津津有味,對于蘇末過去的種種非常佩服。
現如今的蘇末确實跟大家口中的蘇末并不一樣,但林望城并不認為現在的她就是她口中的“庸人”,她隻是更加的内斂。
倆人的相處沒有雲可成他們說起的以往那樣熱鬧,但并不無聊,蘇末是一個很好的話題引導者、傾聽者以及響應者,跟她一起林望城發現自己原本已經喪失的傾述欲在慢慢恢複,大多時候都是聊金陵城裡的人和物——他在這長大、讀書,有太多關于這裡的記憶。
甚至于有時候也能聊一聊杭城,林望城原本以為自己在杭城的八年醉心工作沒有關注過那座城市,但神奇的是跟蘇末聊天他才發現原來八年時間真的很長,長到哪怕是無心他也記下了很多杭城的人和物。
“應該說我很幸運,”林望城笑了起來,“我不僅可以從很多人嘴裡了解你輝煌的過去,比他們更幸運的是,我還有機會去近距離了解現在的你——一個平和、悠閑又更加熱愛生活的人。”
蘇末聽到這樣的回答先有些詫異,但見林望城雙眼透着認真,不由得笑道:“誰再說你呆闆少言我一定要反駁,你可太會說話了。”
“不過我愛聽,”蘇末含笑到,“作為獎勵,你将收獲一份特殊的聖誕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