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當天34很早就過來,身邊還跟了一個陌生青年。
青年有一張非常精緻的臉,皮膚像瓷器一般光滑細膩,五官的比例也堪稱完美,粟色的頭發有些許卷曲,就像擺在商店櫥窗裡的精美娃娃。
不過修注意到對方眼珠來回移動的時候有明顯的機械卡頓,顯然身體經過深度改造。
兩人進來先拆掉他身上的各種管線,然後青年開始整理周圍的儀器騰出床邊的位置,34則去門外推進來一口棺材。
他用力眨了眨眼,确認自己沒有看錯,就是一口棺材。
“你這是為我安排了去處,還是為我安排了葬禮?”
34沒有回應,但青年回答了他的疑問:“這隻是一種運輸手段。”
修注意到青年的聲音也不太自然,很像經常在營業場所聽到的合成音。再仔細觀察不難發現,對方一直面帶微笑,說話的時候表情也沒變過。
“安吉,不用理他。”34對待青年的态度倒是比對他親切許多,“他廢話很多。”
“好的。”安吉一邊答應,一邊拿來簡易的擔架搭在病床和棺材之間,然後站到床尾。
此時34也來到床頭,與安吉合力把他從床上移動到棺材裡。
棺材裡面鋪了厚墊子,比想象中舒服,但仍讓他有不好的預感:“你不會還要蓋蓋子吧?”
回應他的是棺木蓋子幹脆落下。
他擡手砸向蓋子以示不滿,可惜厚重的棺蓋以他現在的力量根本砸不動。不過蓋子還是錯開一個縫,他的手機順着縫隙掉進來,差點兒砸中他的臉。
他不斷安慰自己可以刷新聞總比悶在幽閉空間無所事事好,然而摸到手機才想起這些日子都是用改裝過的觸屏,本體還處在無法開機的狀态。
棺材沒有停留太久便開始移動,幾分鐘後他感覺身體在傾斜,可能是在爬坡,但很快恢複平放并且停止移動。
又等了一會兒,棺材開始微微晃動,像是汽車啟動。
修躺在棺材裡昏昏欲睡,受傷之後他的感官退化嚴重,對時間的估算能力方面尤其明顯,隻能不斷靠手機确認。這是他以前從未體會過的感覺,習以為常的東西忽然消失,一切都要以狼狽的姿态重新适應。
也不知過了多久,輕微的晃動停止,他被推下斜坡,不知被送往何處。
盡管第一眼看到棺材很震驚,但老實說他沒感覺到恐懼或是不安,他相信在想要的資料到手之前,34不會作出傷害他的事。
畢竟他現在徹底喪失了抵抗能力,想要折磨他随時都能動手。可34沒有,就算一開始不小心給自己弄了個大出血,也改變不了他因此獲救的事實。更何況這一個月來,34都在不厭其煩地照顧他。
每隔一天出現,清潔身體、更換物品、偶爾還會詢問他的需求,冷淡的态度暫且不提,耐心程度換做他身邊的人也未必能做到。
他當然明白對方這麼做是需要他康複之後提供資料。不過換位思考一下,為了再重要的資料他也做不到這些。
他更擅長用錢解決問題,但通常用錢解決不了的才是真正的難題。
恍惚間蓋子被人打開,他來到了一個十分狹小的房間,不需要移動視線就能将天花闆的各個角落盡收眼底。
34站在他的右側俯下身:“伸手勾住我的脖子。”
他沒有細想這句話的意思,稀裡糊塗地擡起右手勾住對方的脖子,隻覺得後背和膝窩處受力,整個人就這麼被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