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放執行單。”張爍念道。
淩宜原本還在糾結陸欽在笑什麼,聞言立刻轉頭。
“你想讓我們在上面簽字?”張爍腦回路很快,脫口而出道。
“沒有,這是别的需要給上級領導審批的。”
“被關押的是誰?你要審批的上級是誰?還有被拘留的原因是什麼?”淩宜一連三問,絲毫沒有給那人猶豫的機會。
“上面的名字寫的是苡糾,你倆要是沒點利益瓜葛我可不信。”張爍看着上面釋放的人名道。
“苡糾作為襲警的主要人員,這麼快被釋放,你當我們傻,還是上級傻。”張爍撕碎那張紙條問。
“是是是,我這下次不敢了。”
“還有下次呢?明天去辦理離職手續,不然等着程科市的局長下來親自找你。”張爍沒有廢話,拉着淩宜轉身就走。
淩宜莫名被拉住,還沒來得及給那人放狠話的時候就被張爍一路拉到了外面。
“還是外面待着舒服啊。”張爍感歎道。
“多年沒見的程科市的水可真深啊。”淩宜突然道。
張爍表情一頓,就連跟在後面的陸欽都沒料到淩宜會這麼說。
“就連一個值班人員都敢铤而走險,冒着會被别人發現的風險去僞造釋放證件,苡糾這個人背後一定有更加密集的聯絡網,這也足以說明程科市内部不幹淨啊。”
張爍沒有在意淩宜這話,反而另開了一個話題道:“咱們的偵查方向不對,或者說是盲目的信任嫌疑人。”
其實張爍後半句話很委婉,警方無論從什麼方面來看都在一直從嫌疑人嘴裡求證,根本沒有進行實際性的調查。
“或許咱們可以将每一條線索都搜尋到底,而不是不斷變換偵查方向。”
“更何況這是刑偵大隊的職責,按照道理來說這和我們并沒有關系。”
“你什麼意思?”淩宜原本準備下樓,聞言轉頭看着張爍問。
“就是這個意思。”張爍道。
“這個案子和我們沒關系,你為什麼把他看的這麼重視,難道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兇手和專案組調查的集團有關系?”張爍現在臉上懷疑的神色已經掩蓋不住了,淩宜看到他的表情身形一頓,相同的表情和神态鋪天蓋地的湧入他的腦海裡。
“你難道是警察那邊的人?卧底到底是不是你?”
“當年的那個警察為什麼死在了倉庫裡?和你到底有沒有關系?”
無數的聲音幻化成為一道道刺,毫不留情的刺向淩宜身上。
“你不信任我?”良久後淩宜問。
張爍沒回答。
“懷疑我?”淩宜站在比張爍低一階的台階上盯着他問。
“沒有。”張爍道。
“兇手和劉探集團有關系是我猜的,警方現在手上沒有線索,唯一隻能從嫌疑人口中得知。”淩宜點燃了一根煙,表情在煙霧裡看不出是什麼神色。
“你猜的?”張爍問。
“你還記得當時在案發現場的時候我說我看到一道人影,還有在酒吧後面我追的那個人,包括在鏡子裡反光看到的那個人影。”淩宜問。
“記得。”張爍點了點頭道。
“我見過她,準确的來說是我倆認識。”
“八年前我22歲,剛進入卧底的前半段,當時剛好趕上了集團内部的大徹查,很顯然我被當做了懷疑目标,受到了多方面的審訊,甚至被人不擇手段的毒打。”
緬甸的村莊内淩宜被人掐住喉嚨,身上穿着那件破破爛爛的衣服此刻染滿了鮮血,身上的傷口抵到地上,傷口周圍粘上地上的泥沙。
“弄死他!叫他今天沒和我搭話,弄死他!”周圍的吼叫不絕于耳,但是淩宜如同溺水的人,喉嚨那發出恐怖的咯吱聲。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淩宜死死的抓着那人的胳膊,企圖從中流出一點縫隙。
“掐死他啊,你是怕了嗎?人死了扔毒蛇窩裡就行,警察又管不上。”周圍的人看淩宜這垂死反抗,對着掐着淩宜脖子的人叫嚷道。
“警察又管不上。”這句話瞬間讓那人明白自己現在處在三不管地帶,就算掐死眼前這個人也沒有什麼關系。
淩宜感覺到掐在自己喉嚨的手勁加大了,就連他的視線逐漸模糊,手部的力氣怎麼都使不上。
“就這樣死了算了吧。”淩宜心想。
“你們在幹什麼?”一道和這裡格格不入的女聲傳來。
“賀小姐。”有人立刻叫道。
掐在淩宜脖子上的手下意識的一松,淩宜瞬間鉗制住那人的手,緊接着翻身用腿卡住那人的脖子。
“咯嘣。”骨頭斷裂,淩宜随着那人的身體摔到在地上,剛才的窒息感,連帶着現在突然的動作直接讓他眼前一黑。
被稱為賀小姐的人瞬間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清秀的眉峰一挑道:“你們剛才在殺人?”
“沒沒沒。”周圍人連連道。
集團内部其實是禁止殺人的,劉川說自己打打殺殺快一輩子了,不想看到集團内部的同伴自相殘殺。
人人都知道這位賀小姐是兩年前被劉探帶回來的小孩,因為年齡的原因一直是劉探親自帶領,甚至還去接受了緬甸這邊較為高等的教育,和他們這種一輩子隻知道打打殺殺的人不同,劉探也一直把她當做自己的心腹來養,有的時候集團内部一些事情還要這個才十多歲的孩子來和他們商量。
此刻的賀依辰穿着和這裡不合群的蓬蓬裙,頭發上别着卡子披在邊上的頭發被辮成兩個辮子,很顯然這辮子出自劉探之手,在這裡會編辮子的人隻有他一個。
淩宜強撐着站起來,脖子上的紅痕顯得觸目驚心,但是他扭頭往地上那人的屍體邊吐出一口鮮血。
“賀小姐。”淩宜抹了抹嘴邊的血道。
賀依辰點了點頭,示意淩宜跟上自己。
淩宜眼睛此刻被鮮血糊住,胳膊上的傷痕因為粘上地上的泥土顯得格外恐怖。
“去讓人給你拿消毒水。”賀依辰道。
身後的手下得命,轉頭跑了出去。
“不用了賀小姐。”淩宜溫婉道。
“為什麼?”賀依辰不解道。
“這點小傷,我自己回去就行。”淩宜轉身就走,賀依辰連挽留都機會都沒有。
“當時是她把我從别人手裡救出來的,她的模樣我不可能記錯。”淩宜道。
張爍表情慢慢變得凝重,就在這時間點上,張爍兜裡的手機響了一下,淩宜的目光很顯然沒在他身上,浴室他從兜裡拿出手機。
“五年前那個案子查到了,結案人是崔修,剩下的東西我給你發圖片。”沈文打字道。
“崔修。”張爍心下一驚,當時他剛來警察局的時候是從程北分局做起的,當時隻是協助抓人,并不知道主要負責人是誰。
沈文那邊彈出消息,兩張電子版的結案照片出現在張爍眼前。
崔修的名字赫然簽在底下,但是上面的字似乎不像是張爍所看到現在崔修的字體。
“等着,半個小時後回市局,我親自去看看。”張爍打字道。
“無論如何你說的那個賀依辰很有可能是本次案子最大的嫌疑人,先回市局,今天連夜鎖定目标人物住在什麼地方。”張爍從台階上跳下來,因為站久的緣故險些跪到地上。
淩宜扔掉煙頭,地上的積水瞬間将煙頭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