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為什麼他們被叫做寰宇湮星行者,開創了全新的時代,不該被稱為尊者帝皇賢者之類的名稱嗎?”
“世界樹的生長,本質是以掠奪其它星系的能源來壯大自身,這些行者本身擁有遠超普通世界的力量,這就是ta們能夠承載世界樹的原因,覆滅星星,自然也是信手拈來的事情。為了使世界樹生長,而行走在覆滅星系的道路上,這就是此名的來源。在這之中,又有多少文明被摧毀,我就不得而知了。”幽靈話說得又輕又慢,約和頌卻覺寒意遍布全身。
在此之前,他并沒有細想這些人是如何做到成功養成世界樹的,或許ta們找到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生命之源,或許是其它,幽靈卻将殘酷的真相輕飄飄揭露,仿佛這再正常不過,弄得約和頌覺得自己像個異類。
“不,”約和頌難以置信地後退半步,“這些事情,是不是有些太超過了?”
“我不會、也不能這麼做。”約和頌眉頭緊皺,他生存尚且艱難,還要拼盡全力掙紮着活下去,可要他去覆滅一顆星球,用以維持自己的生命,他做不到!
如果世界樹是這種禍患,那最好還是和他一起陪葬吧。
“這又有什麼不好接受的?”幽靈的眸光閃爍,“久遠的人類先祖,就是踏着流浪古獸的屍骨,開辟了如今的疆域。在流浪古獸還沒開始流浪的時候,它們可是也有着不遜于人類的先進文明啊。”
“而且我說的那三位寰宇湮星行者,可不是一同誕生的。”
“第一位寰宇湮星行者,人類,在第一場劃分宇宙的大戰中,因意外落到萬星遙徑,被種子選中。在那場堪稱慘烈的戰鬥中,率領人類,以血與硝煙,成功養成了第一株世界樹,為人類的文明奠基。”
“第二位寰宇湮星行者,蟲族,在蟲族的曆史中或許還留存有相關記載,帝國的第一位蟲母阿伽那克歐娜,突破了原生種族帶來的思維界限,成功升格,率領蟲族四處征戰,打下了帝國最初的疆域,她的世界樹也在那場戰鬥中茁壯生長。”
“最後一位,也是迄今為止離我們最近的一位,挽月俱樂部最初的建立者之一,宮言。最開始并沒有世界樹的種子對她感興趣,是她自己帶回了一顆近乎死亡的種子。有母族強大的财力支撐,令她尋來了類似生命之源的奇特瑰寶,無需以生命與文明為養料,她的世界樹因此格外孱弱,但她對此并不在意,将之當做景觀養育。後來她的世界樹倒在了家族内鬥之中,但也有說法,是聯盟的上層借着她家族内部成員的手摧毀了她的世界樹,目的是為了不再出現另一個聯盟。”
“如何,聽完了之後,有沒有好受些?并非要你親自掠奪,而是身處宇宙,毀滅與新生無時無刻都在上演,如果你能抓住機遇,說不定,你也能創造更大的奇迹呢。”
這話說得,就像是喝杯茶一樣輕松,如果抓住機遇真這麼輕松,就不會隻存在三位寰宇湮星行者了。
而且這些故事裡的生靈,并非是擁有了世界樹才成為寰宇湮星行者,而是自己本身就實力強悍,世界樹與稱号,隻是錦上添花的東西罷了。
“謝謝前輩的指點,我知道我可以走哪條路了。”
“哦,說來聽聽?”
“請原諒,這些法子我一個都不會選,戰争害苦了我的母親和我,若我為了求生或者别的什麼目的而掀起戰争或動亂,豈不是從受害者變成了加害者。而且,我還有那麼多遠比養育世界樹更重要的事情……”約和頌看着自己的雙手,這裡曾染上濕滑黏膩的血液,有時會風幹成深色血塊,有自己的,也有别人的。
為了活下去,為了守護,為了明天。
幽靈頓了頓,約和頌對情緒的感知越發敏銳了,清晰地捕捉到她似乎有些生氣,是因為他的選擇嗎?也對,身為蟲族,逃避戰争在他們看來,是一件罪無可恕的事情。
“能和我說說嗎,是誰把你養成這樣的,養得不知所謂,天真淺薄。”幽靈自然不在乎他的選擇,她隻是個提出方法的,約和頌做什麼都與她無幹。或許她隻是好奇,約和頌卻從其中聽出些許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我自己啊。”約和頌有些心不在焉,或許是因為現在的幽靈表現得格外平靜又見識不淺的樣子,約和頌也把一些平時從不會對外人說的話說出口,濃密的眼睫低垂,叫人看不清眼底的灰暗:“如果叫你失望了,那我也沒辦法。”
“或許你之前見到的都是身份尊貴且談吐優雅的大人物,但我覺得我能把我自己養成現在這副模樣,已經算是很了不起了。既沒有家族托舉,也沒有父母養育,甚至連義務教育都沒有接受過的我,已經比很多蟲族都做得還要好。”
“我尚未出生的時候,撞上了幾位上将發洩的槍口,差點變成了一抹灰燼。”
“族群将我驅逐,見我有利可圖,又眼巴巴想将我弄回來。我是他們可以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寵物嗎?自然不樂意。他們就喊着絕不能讓蟲母再成為指向帝國的武器之類的話,欲要将我謀殺,他們差點成功了。”
“條件很艱難吧,我想想,自我誕生到現在,大概也就兩三年的光景吧,當然,不算卵内的時間。能走到現在,難道不能證明我其實很厲害嗎?并不是一定需要俗世的條件,才能成為一個優秀的蟲族。”
“這樣就很好了。”他有無名,就能夠養活自己,有了精神力,就能養活諾德爾菲的同胞們。
他不需要再掀起更多的戰争了,不需要再制造悲劇,他也能引領諾德爾菲走得更遠。
“……”幽靈陷入良久的沉默,仿佛将自己融入了黑暗,約和頌瞧見她的身影變得模糊,也不知道想起了什麼。
“……那你恨她嗎?”
“恨?”約和頌愣住了,“為什麼這麼說?其實……如果可以的話,我很想對她說聲謝謝,謝謝她帶給我生命。但更多的話,也說不出口了,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或許親緣淺薄就是這樣的,無法強求。”
約和頌聽到幽靈重重地歎了一口氣,“……真像啊,現在的你,和她真的很像。”
“有些事情,你做得遠比她做得更好。正因如此,我或許該糾正一下剛剛的話,有的時候,戰争并非是為了去掠奪什麼,而是為了生存,為了守護,為了一個,也許誰也無法看到的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