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松生回到客棧的房間,推開門,原本應該躺在床上睡覺的林丘憑空消失,房間内一切擺設都沒有被破壞的痕迹,松生神色一凜,下一瞬直接閃身到床邊,伸手撚住那一縷被人故意留下的金絲。
金絲在松生手中膨脹彎曲,化作一串龍飛鳳舞的字——人我帶走了,用完還你。
松生的緊緊抿着唇,眼底劃過不悅,他合攏掌心,在張開時,金絲化作齑粉飄散在空中,他的身影消失在原地,以自身為起點,神識不斷向周圍擴散,迅速鎖定林丘的身影。
畫山頂,定土林。
畫山頂寬闊而平坦,其平坦程度幾乎讓人疑惑這裡是否是自然形成。所謂的定土林其實隻有外圍一圈有樹,内部向下塌陷,積蓄雨水,形成一個巨大的天池,從高處望下去,像一隻澄澈的眼眸。
林丘飄在湖面上,身下躺着一片巨大的綠葉,依舊沉浸在睡夢中。周圍圍了一圈靈族,正在七手八腳地摸索着什麼。
耳垂閃爍着細碎鱗片,手指間被蹼連接,下半身浸泡在水中的女子拿起一撮頭仔細觀察,得出結論:“他頭發分叉。”
一隻半透明的手扣住林丘的腳踝,另一隻手在他腳底闆撓了幾下,林丘癢得直蹬腿,皺起眉頭,從鼻腔裡發出幾聲不舒服的哼哼,似乎馬上就要醒過來。那兩隻手立馬縮回去,周圍所有躍躍欲試的手都一瞬間停滞不動。
林丘翻了個身,并沒有醒,将那隻腳縮起來了。
“沒醒。”“沒醒。”……
衆靈族确認了這一點後又重新活動起來。
“讓我也撓撓,他的腳好白,好軟,好想舔一口。”
“他的腳和人族是一樣的。”
“他有點發育不良,一定是人族那邊沒有好的土。”一根藤蔓笃定地說,“那裡的水也不行,沒有咱們這裡的好。”
“聽說人族會給植物澆大糞。”
“咦!我才不吃大糞,難怪他營養不良。”藤蔓惡寒地抖了抖,發出嫌惡的驚叫。他操縱着一條細細的藤蔓,伸到林丘的另一隻腳心。
“唔……嗯……”
林丘口中發出含糊不清的咕哝聲,将另一隻腳也縮上去,腳趾蜷曲幾息後放松地舒展開。
大家又不動了,等林丘安靜下來再繼續。
“又沒醒。”
“嘿嘿。”
“我也想撓,而且現在看起來,他已經沒有地方可以躲了。”
“我要摸摸其他地方。”
“我想咬一口他的臉,說不定他會害怕得露出本體。”
松生趕來的時候,看見的便是林丘捂着臉蛋,茫然中夾雜着一些恐懼地坐在葉子上,周圍的靈族看見他趕了過來,自覺讓出了一個空給他。看見師尊,林丘的心安定下來,放下捂着臉的手撐了一下葉子,準備站起來。
林丘看見他臉上那個不深不淺,明顯很新鮮的牙印,臉色陡然一沉,眼底一片冷然。見他這副被惹毛了的樣子,周圍的靈族都自覺地開始遠離,林丘不明所以,反倒被他的樣子吓到了,睜着一雙無辜的眼睛,抿着嘴,本來打算說的話都咽了回去。
“我帶你回客棧。”
松生托着林丘的屁股,攬着他的單薄的身子把他抱起來,另一隻手輕輕地拍小弟子的背,看起來像在安撫孩子。也沒理旁邊這些靈族,直接轉身消失在原地。
一衆靈族看着松生來去匆匆的模樣啧啧贊歎。
“他真急了。”
“他剛剛拍的不對,換我就拍屁股。”
“難得看見他這副模樣,急得像媳婦被人搶了。”
……
林丘趴在松生肩膀上,細白的胳膊環繞着師尊的脖頸,下巴搭在松生肩膀上,呼吸吐出來的氣吹在松生的耳垂與發絲上,全然一副不設防的依賴模樣。
松生的堅冷的心髒在某一個瞬間悄悄塌下去一塊。
被這麼一鬧,林丘現在睡意全無,他百無聊賴地在師尊懷裡一左一右地翹着腳。
剛剛那些靈族在說什麼呢?在外面自己還能稱得上一句讀書人,到了這裡完全成了一個文盲,聽也聽不懂,看也看不懂,不過師尊似乎對這裡很熟悉。
林丘把腦袋支起來,問:“師尊,剛剛那些人都是誰啊?他們說的話我一句也聽不懂,我要不要學點方言,或者找個譯者?”
不對,師尊不就是譯者麼。
正好回到房間,松生把他輕輕放在床鋪上,回答:“不必,明日去玄武府上做客,現在睡覺。”
林丘期期艾艾地說:“我睡不着,剛剛睡過好一會兒了,我想聽聽師尊怎麼和玄武認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