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陽光正好,暖洋洋地照在人身上,晦氣都沖散了。
何間借着和煦的陽光看林丘,剛從榻上起來,頭發松松地随意挽着,但并不淩亂,該梳起來的都梳起來了,隻有一些剛剛冒頭不久的碎發蓬松地落在頭皮上,剛剛披在肩上的外套随着動作險些滑落,現已規規矩矩地穿在身上。
他笑說:“這兩日師弟受驚了,不如我們一起出去放松放松,可好?”
南雁寺位于西域,此地風情民俗不論是與大衍宗相比,還是與林丘的老家小葉宗相比,都格外不同。前幾日一直在南雁寺内部走動,頂多往外一點,周圍地區收到佛門文化的影響,穿着都偏向樸素,周圍售賣的日常生活用品也或多或少帶了些佛教印記,二人根本沒能體會到正經的西域風情。
“行,這就出發吧!”
“松長老平時應該會給你授課吧,有沒有規定要什麼時候回來?”這次二人可能跑得比較遠,何間擔心會耽誤授課。
“沒有,我們走吧。”
松生的授課時間比較靈活,不會有什麼固定的時間,如果林丘貪玩晚歸,一次兩次他也不會說什麼,當然,多了就要挨罰了。至于如何把控這個度,很簡單——如果松生已經忍無可忍,他會把戒尺放在手邊,或者十分明顯,保證林丘一定能看見的地方。
沉默是一種暗示,亦是一種警告。
何間放心了:“那就好,看這是我買的出遊手冊,跟着這個走大概率不會出錯。”
林丘把頭湊過去看何間剛剛掏出來的小冊子,薄薄一本,很輕。
二人站在路邊認真研讀。
何間胸有成竹:“我昨天已經看過了,溝鹿林那邊有隻生活在西域的獨特鹿種,名叫吊睛紅鹿,角形優美,額間有一簇梭形白毛,而且皮毛是紅色的,因為溝鹿林有大片大片的紅樹林,為了方便同色皮毛更易隐匿身形。”
他的手指正落在一隻體态矯健靈動,半邊身子隐藏在粗大樹幹之後的,額間果真有一簇白毛靈動非常。林丘繼續往下看,發現遮擋鹿身的樹也是當地的著名景觀,此樹屹立在紅樹林已經有五千年之久了。
林丘眉頭一皺,提出問題:“此樹既然已經存活了五千年,怎麼可能沒有生出意識,若是生出意識,此時此刻大概率也是一方大能,肯定不會允許他人輕易踏足他的領地。”
何間也想到這個問題了,不過這本書上沒寫原因,隻有他們到了那裡才能知道。
雖然這小冊子在某些地方有誇大之嫌,但總體還是說得比較清楚的。
紅樹林離這裡不遠,有兩條路,一條是修好的坦途,另一條是小路,許多修士抄近道抄多了,踩出來的一條路。
二人有修為在身,一拍即合選擇抄近道。
林丘站在一處石頭上,何間落在右手的斜前方五米處。
“這裡真的好多溝啊,難怪叫溝鹿林,名字還真是生動形象。”林丘擡起左手伸平架在眼睛上方,遮蔽陽光,一小片陰影落在臉上,眼神落在前方。
何間也在觀察周圍,四周都是形态奇絕的山石,他們現在站立的地方不算高,能看得見下方有不少遊人。
“我們繼續往前吧,快到了。”
“走。”清脆的聲音掠過何間的耳畔在風中拉出長長的細線。
“哇!天呐,這麼大的溝!”林丘人還沒到跟前已經開始尖叫了。
小冊子上有寫,當初命名的時候這裡其實是由許多小溝組成的,但後來有一天突然就塌陷了,人們仔細勘測過後才發現地下本就是為大片大片的空洞,時間一久,自然就塌了,但大家都叫習慣了,也沒人提要改名字。
他們站得高,看得遠,但實際上還有相當一段距離。
何間建議:“我們接下來就走過去吧,前面還要買票呢。”
二人買過票後直接進去了,最近不是旺季,來的人不算多,不需要排隊,沒走幾步,攤販就開始一聲疊一聲地叫賣。
長期做生意的人眼光毒辣,是當地人還是外地人,是富有的肥羊還是精明不好宰的人,他們一眼便能判斷出來。
像林丘與何間這種年輕且穿着打扮都還不錯的人,大概率是肥羊,耳根子軟,說幾句好話就買了,或者本就荷包鼓鼓,不在乎那點錢。
“二位公子,買些紀念品吧,難得來一趟,物美價廉。”
“二位郎君,來看看我這裡的登山杖,前面的路可不好走,十文錢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買點水吧,我隻要六文錢,等你進去再買,六十文都買不到。”
林丘站在一個擺滿各種小飾品的小攤前,攤主是一位年輕有活力的女子,熱情洋溢地朝二位打招呼。
“二位公子要買點什麼?這兩天剛剛上了幾款新品,做工精良,寓意也好,保平安,祈财運,求姻緣都有。”
林丘的目光在小攤上轉了一圈,随手拿起一把小鎖,還沒來得及問,攤主就主動解釋:“這是保佑戀人永結同心的同心鎖,如果暫時沒有戀人,也可以保你早早抱得美人歸。”
“那這個呢?”林丘又拿起一把梳子。
“發梳寓意結發同心,白首不相離。”
林丘快速回頭看了一眼,确保何間并沒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回過頭對攤主說:“我要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