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
衆所周知,“但是”後面的話才是重點,松生給林丘打防預針:“你的身體會發生一些變化,如果你隻吃了一兩粒,我還可以幫你壓一壓,但你吃了一瓶,隻能等藥效過去了,别害怕,不會有後遺症的。”
林丘的心提起又落下,随着松生話反複起伏,聽完他還挺樂觀:“聽說女子懷孕會嘔吐,食欲不振,心情大起大落,那我可以接受。”
畢竟不是什麼要人命的大病,他甚至在聽完松生解釋的幾息後,就打算趁機借着這個由頭爬到松生頭上作威作福,這可不能怪他,他也是被藥效影響了。
松生心中有些許猜測,但無法确定,見林丘神色輕松,猶豫之後沒有同他細說。若是症狀輕,便沒必要說,若是症狀重,也逃不掉,白白讓他多提心吊膽一段時間。
“你先吃,我去找輔首問問。”
林丘捏着筷子沖他擺手:“嗯,快去快回。”
目送松生離開,林丘繼續吃飯,吃了沒兩口又吐了出來,每道菜都試過去,這道太鹹,那盤過淡,這碗又太油,總之就是都入不了口,剛剛坐下的時候他聞着這些飯菜還覺得香得很,這才過多久,已經有些犯惡心了。
林丘強撐着勉勉強強塞兩口,食不知味地嚼,實在吃不下,放下筷子去找松生。
外面天色漸晚,走廊外的草木表面浮動着一層金紅交錯的光,從遙遠天際而來的光芒令林丘無法完全看清前方的事物,走廊仿佛消失了一截,花卉無力低垂,避其鋒芒。
沿着走廊走出幾步,他不禁擡起右手斜斜擋在眼前,人為編織一片陰影,左眼角小小一片露在外面,長翹的睫毛上下撲閃,淺金晃蕩其上,像随意掃上一筆金粉。
寬大衣袖由于擡起的小臂下滑約一個手掌寬,露出一截皓白纖細的手腕,朝光的那一面被烤得熱熱的。
“師尊,師尊。”
前方由于背光而分辨不清容顔的身影動聞聲而動,林丘立刻加快腳步跑過去,輔首看見他仿佛看見救命恩人,若不是松生還在這裡,恨不得蹦到枯榮殿的屋頂上撒歡。
松生個子高,到他身邊,林丘就不用繼續擡手遮光了,躲在松生的陰影裡就好。
“談得怎麼樣了?”
不等松生回答,輔首就搶先開口:“你一定要幫幫我,長老要關我禁閉,我不想去禁閉室,我知道錯了,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再發生這種情況了。幫我說說情,就當抵了你欠我的那兩個人情行嗎?求你了求你了……”
說到最後,他簡直要給林丘當場跪下,雖然他并沒有腿。林丘目前沒感覺到特别難受,之前輔首幫了他,是時候該他來還人情了,做人要講義氣。
“師尊,就這次就算了好不好,我也沒感覺多難受,頂多就是有點食欲不振。”
松生起初冷着臉,林丘也不是第一天當他的弟子,自有一套方法,貼在松生身上撒嬌賣癡無所不用其極,最終成功讓松生改變主意:“下不為例。”
他們之間的關系,輔首肯定一早就知道,林丘心知他平時沒少聽牆角,但這樣正大光明地在第三者面前向師尊撒嬌還是第一次,燥得他臉頰鼻頭泛紅,索性這會兒有陽光照在臉上,他可以騙騙自己是光照太烈,熏紅了臉。
殊不知,那雙帶着年輕人矜持别扭又難以掩飾地透露出愛慕依賴的眸子才是直擊松生靈魂的武器。
輔首一聽見松生改變主意,立刻如蒙大赦地逃離現場,不敢再多留一分一秒。
沒了旁人,松生不再避諱,伸手在林丘的小肚子上摸摸按按,問:“可是吃不下?”
林丘乖乖站着任由他摸:“嗯,有點犯惡心,一道都吃不下。”
他特意強調了“一道都吃不下”,明晃晃地告訴師尊自己是多麼難受,渴望又自持地站在原地等待來自年長愛人的安撫。
“湯喝了嗎?”
“沒呢。”
“現在能喝了,回去試試,實在沒胃口就吃辟谷丹吧,過了這段時間就好了。”
“啊?”林丘失望地拖長嗓子,九轉十八彎地問,“師尊不給我做飯了嗎?”
按照他的想象,松生應該對現在的他特别寬容,看見他食不下咽,就着急忙慌地想方設法做好吃的,而不是像之前那樣,在他挑食的時候用筷子敲手背。他覺得那不能叫挑食,誰還沒個不愛吃的東西。
“吃得下就做。”
“我肯定吃得下,剛剛隻是一個意外。”
松生無奈搖頭。
不搖還好,一搖把林丘的勝負欲激上來了:哼,我待會兒喝滿滿一大碗。
铛。
一碗顔色顔色鮮亮,熱氣騰騰,盛裝着剔好骨頭的鴿子肉與細長青綠柳葉菌的湯放在林丘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