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無咎無奈:“宮人這兩月一萬兩的月俸和春賜尚未發放。”
連瑜一聽就一萬兩銀子,咬牙道:“行,這錢朕出了。”
他肉痛把方才揣進兜的銀票拿出來,抽了兩張塞到蕭無咎手裡。
拿着被小皇帝捂得剛熱乎銀票的蕭無咎:“……”
蕭無咎:“陛下,臣的話還沒說完,臣的意思是後宮賬面上的錢夠這月和下月的月俸,但是不足以發放春賜,春賜是宮人三個月的月俸,數額較大。”
“那你跟宮人們說說,讓他們理解理解,下次再發春賜。”
連瑜覺得這不是個事兒。照他上一世老爹的說法,牛馬嘛,有個工資就不錯了,年終獎績效補貼嘛,年底再發也是一樣的。
蕭無咎覺得小皇帝想得太簡單:“去年臘賜發的銀米就不夠數,宮人做事都懈怠了不少。”
“這樣吧,朕有個辦法。”連霄對殿裡的宮人道,“你們都先退下!”
他身體朝蕭無咎方向傾了傾,剛要說話,就見喜公公也勾着頭一臉好奇地湊了過來。
連瑜:“……小喜子,你也下去。”
喜公公:“……”他也不能聽嗎?
喜公公怅然若失地離開,蹲在宮殿房檐下暗自憂傷,沒想到那麼多年的陪伴,陛下居然對他還有防備心。
待人都走了後,連瑜才說出這個主意:“這樣,你派人在宮裡放出小道消息,就說國庫虧空,皇後向皇帝谏言要放一批宮女太監歸家。”
“??”
蕭無咎被激起了好奇心,雙膝微傾,聆聽的姿态認真了些許。
“等人心惶惶後,過兩日你再放出個消息,就說皇上憐惜部分宮人身世可憐無家可歸,否定了皇後的提議,隻是今年春賜興許發不出來了。”
連瑜興沖沖道,“等宮人們有了心理準備後,你再正式宣布先發放一個月月俸的春賜,剩下的延後再發。”
蕭無咎聽了眉心一跳,禁不住合掌誇贊道:“陛下這點子倒是一環扣一環的,而且由臣承擔罵名以突顯陛下您的仁慈,這樣做陛下既不損失錢财,又不損害名譽,果真是不錯。”
“……”連瑜竟然分不出這是誇獎還是謾罵。
“隻是這宮裡的人個個長了百八十個心眼子,總有人會回過味來,陛下這番計謀怕是很難行得通。就算行得通,此招也隻是拖得一時,不過幾日宮人們還是會鬧騰起來。”
連瑜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那還有什麼辦法?你能馬上把銀子生出來?”虧他還覺得自己出了個極好的主意呢!
這麼一段話講完他有些口幹舌燥,便把宮人都叫了回來,讓喜公公給他倒了一盞清甜的桂花飲子。
一盞飲子快喝完時,蕭無咎突然問道:“陛下還記得玉溪宮的王美人麼?”
王美人?這個人連瑜确實有印象,他問道:“是不是那個喜歡在禦花園撲蝴蝶的?”
連瑜想起來去禦花園散步時總能看見那個王美人拿個小扇子跑過來跑過去,看來還是在宮裡太閑了。
拎着茶壺續飲子的喜公公心裡吐槽,那還不是為了吸引陛下您的注意。
蕭無咎沒回答,自顧自叙述道:“前日王美人來臣這裡告了禦膳房一狀,說他胃口疼想喝盅白粥,卻差遣不動禦膳房的仆役。禦膳房的人推說各宮餐食都是按規定供應的,斷沒有單開竈做粥食的道理。
最後,王美人這一碗白粥花了二十兩銀子才做好。”
連瑜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你是說禦膳房的人要錢才給開小竈。”
他咋舌:“二十兩銀子一碗白粥,這未免太黑了,朕記得最為昂貴的胭脂米一斤也才二兩銀子,禦膳房那些人賺大發了啊!”
說到這,蕭無咎烏灼的眼瞳凝視着小皇帝,聲音喑啞:“以小見大,内宮采買大多由内務府負責,禦膳房可以貪,内務府的問題隻會更加嚴重。”
連瑜恍然大悟:“所以你的意思是——”
蕭無咎凝視着小皇帝,唇角微勾,溫聲道:“這兩個地方油水多,常年藏污納垢,養大了不少比主人還肥的碩鼠,陛下是時候清理一下了。”
二人對視片刻,連瑜笑了。
“皇後的話朕明白了”,他給喜公公下令道,“傳朕旨意,宣内務府總管與其所轄下屬速至坤甯宮面聖,命其攜帶去年至今年春的賬本,朕有要事相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