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樹打開門後,屋内三人看到門外的東西後都沒吭聲。
外面的東西雖然是穿着警服,但身上的肢體很多地方是錯位的,包括他們的腳。他們的腳是錯位的,腿和腳是U字形,身上的皮看上去像是不會穿着一樣,脖子的部位皮層層疊疊,身上的警服扣子也是扣錯,衣服還破了。
金遊絢腦子短路了一秒,立刻聯想到“僞人”。
果不其然,門口的兩個“僞人”盯上了他們三個,它們嘴巴在和林靳嶼對話,但錯位的眼睛在死死盯着他們的方向。
不過他們貌似進不來林靳嶼家,而在和他們對話的林靳嶼好像不覺得這兩個警察的形象有什麼異常。
其中一個僞人要求林靳嶼讓報警的人出來和他們說話。這個當然是合理的,但壞也壞在這個合理的點。
金遊絢閉了閉眼,起身,慢慢走到林靳嶼身後一點的位置。
“出。。。來。。。些,我們。。。看不清你的。。。臉。。。”
他們剛剛和林靳嶼說話分明很流利,但輪到和金遊絢說話,他們就不一樣了。雖然說的是中文,但聲音聽上去像新聞聯播裡女主持的聲音。
問題是這兩個僞人穿的皮分明是性别為男的警察。
這種對金遊絢來說是詭異的奇怪點,但林靳嶼并不覺得有問題。
金遊絢站在原地沒動。
既然這些東西要她過去,那就意味着它們進不來,她隻要在屋子裡就是安全的。
林靳嶼側過頭,不解地看向金遊絢:警察在喊你。
金遊絢臉色沉了下來,但她還是沒敢輕易回答他們的話,她怕自己開口後給他們可乘之機。
外面的警察貌似開始有點躁,它們扭動着詭異的身軀,畸形的軀幹想朝屋裡頭伸手。這下林靳嶼沒忍住,打了字後把手機屏幕對向它們:沒有調查許可,警察不能私闖民宅吧?
那兩個東西停下了動作,但看上去還沒死心。
林靳嶼動作快它們一步,再次打了一行字上去:謝謝你們跑這一趟,剩下的交給你們了。
把屏幕上的字給它們看完後,林靳嶼關上了房門。
劇烈的撞擊音在門外敲打,林靳嶼跟聽不見似地回去了位置,問司鐘意和靳樹兩人餓不餓。
金遊絢看着那形狀被撞擊得彎曲的門,有種不好的預感。
金遊絢看着掉落了些的門框邊的牆皮,警惕地盯着門口,朝身後的林靳嶼開口:“林靳嶼,你有聽到外面有人在撞門嗎?”
這樣問是為了确定林靳嶼眼裡,現在發生的事是不是和他們現在經曆的一緻。
下一刻,林靳嶼的手機屏幕舉到她眼前:沒有。
緊接着,下面一行紅字自動蹦跶出來,并不是林靳嶼在輸入字母,是手機自己在輸入法裡打出拼音,選擇第一個文字:跑。
金遊絢猛地回身,303的窗外早就不是天黑的模樣了,而是金遊絢第一天在居民樓窗外看到的那片兒童娛樂設施。
靳樹手上抓外套的動作也停下了,目瞪口呆地看着“司鐘意”。
“司鐘意”哪是什麼司鐘意?那他媽是“模仿者”啊!
門外是僞人,裡頭有一隻模仿者。而跟前的林靳嶼則扔是笑着,舉着手機。
金遊絢的不安感達到極緻,她和屋内的靳樹對視一眼,随即視線轉向窗戶位置。
靳樹用餘光跟着金遊絢的視線瞄,他明白了金遊絢的意思。
但這裡是3樓,不确定跳窗後,他們是會從三樓墜下去,還是會進入窗外的那片兒童娛樂設施。
可現在,如果他們堅持呆在303,那也隻是死路一條。他們隻能拿自己的命去賭。
眼下是沒法管林靳嶼了,林靳嶼盯着他們兩個,沒有動作。他貌似早就察覺到他們三個的異常,隻不過沒有表現出來而已。
因為他們三個也不想被他發現,所以他在配合他們。
“有可以讓我們防身的東西嗎?”金遊絢無法,跟前的僞人已經撲向她了,想要扒她的皮,她沿着桌子邊在和它繞圈。
林靳嶼唇角勾了勾,隻不過這個笑沒有任何情緒。他遞給金遊絢一把菜刀。
金遊絢側頭躲過僞人的攻擊,順便接過菜刀:“謝謝。”
在這場亂局裡,林靳嶼這個原住民一直很安靜,仿佛他才是那個局外人。
金遊絢打開陽台玻璃門,和林靳嶼兩人攀爬上陽台欄杆上後,林靳嶼慢慢走出來,眼睛裡沒有屬于人的任何情緒。
僞人在他身後,往他們所在的方向走去,無視了擋在它跟前的林靳嶼。
毫無預兆,突然出現在林靳嶼身後的,是原本在居民樓樓下的戴帽子穿衛衣的無臉人。
林靳嶼垂眸片刻,他擡起手機同時身後一片陰影落下。
在金遊絢往下跳的那一刻,她看清了屏幕上的字。
紅字消失了,屏幕上隻餘下一句話。
——如果我早點認識你就好了。
他沒有回頭,任由衣服被身後無臉人撕扯,身體被它開合。
/
周圍是呼嘯的風聲,她身體承受着下墜,猛地跌落到這片兒童遊樂設施的地面上。
她和靳樹沒有被分開,都還在一塊兒,和地面碰撞過後的身體也沒有受傷。
但是司鐘意不在這裡。
這片兒童娛樂設施的所有東西都是靜止的,天空一眼假,再往外圍,四周是漸黑的黑色區域。
他們跟前有一棟居民樓,這棟居民樓不是林靳嶼家,而是另一處地方。
正對着娛樂設施前,是一戶人家卧室的窗戶。金遊絢透過玻璃,看到屋内布局眼熟,并且熟悉的帶“?”号的黑影也在窗戶前掃地。它好像停了一下,看向了窗外,不過也就停頓幾秒,又再次低頭掃地。
金遊絢腦子嗡地一瞬,所有事情都連起來了。
第一天她發現過某張體檢報告,她記得是夾在了九中某課本裡。
她沖到窗前,試圖扒拉開窗戶,沒想到成功了。折扇窗戶并沒有從裡面上鎖。
黑影停止了打掃,看着她的動作。
她從窗戶跳下,靳樹就不太能從窗戶位置進來了,他蹲在窗外看金遊絢動作。
在她落地後,眼前是“?”黑影的貼臉殺,金遊絢早有心理準備。
黑影沒有對她動手,貌似隻是在好奇和打量她。
她翻着桌上九中某教材的書頁,找到了那份體檢報告。
因為上面的名字字迹已經無法看清了,她拿着這張紙問黑影:“這個報告是誰的?林靳嶼的嗎?”
黑影沒有回答,不過代替黑影開口的是另一個人,他聲音裡還帶着些莫名的笑意:“是他的。”
金遊絢絲毫沒有意外克裡斯的出現,她感覺克裡斯一直在跟着她,不過她沒有實質性證據。
所以剛剛出現在林靳嶼身後戴帽子的無臉人,是報紙上要人防備的奸殺犯。
她猜測,在這個頻道發生的原事件裡,并沒有金遊絢等人的出現,所以奸殺犯要等金遊絢他們離開林靳嶼家的範圍後才會出現。
原本出現的警察應該是正常無臉人,但因為金遊絢他們遲遲沒有離開林靳嶼家,所以警察出于某種原因變成了僞人出現在他們面前,為的是确保過去的事情正常發生,所以要趕走他們。
手賬裡提過頻道裡發生的事情都是過去已經發生過的事情。按照他們不在林靳嶼家的原經過來看,大概率是林靳嶼報完警後過了一段時間,門外敲門聲響起,林靳嶼家門沒貓眼,他以為是警察所以開了門。
于是意外就這樣發生了。
金遊絢把這份體檢報告收好:“司鐘意在哪?還有林靳嶼,他沒辦法被救出來嗎?”
克裡斯臉上的笑越來越讓人覺得不舒服,他并不把她提到的這兩号人放心上:“司鐘意死了吧,林靳嶼還活着,不會死太早。”
聽到克裡斯這麼說,金遊絢自然沒繼續搭理他。
她墊腳,雙手撐窗戶口邊緣上,同時注意避免踩到黑影正在打掃的位置。她打算和靳樹商量兩人分頭找一下司鐘意。
結果她還沒開口,身旁一隻大手拍到她跟前的玻璃上,另一手強硬關上窗戶,“嗒”一聲,他把窗戶鎖上了。
金遊絢被克裡斯圈在兩臂内,她差點罵人,身後帶着涼意的盯梢感讓她猛地回頭。
她正對上克裡斯放大的臉,還有那雙死人樣的眼睛,裡面沒有一點光亮。紅色頭發此時像被血染過似的,耳釘在他眼珠轉動的刹那折射冷光。
他嘴角笑意咧大,那完全就不像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表情。
窗外是靳樹瘋狂拍打玻璃的聲音。
他見用蠻力打不開玻璃窗,于是立刻尋找周圍能用的東西,想敲碎玻璃窗。
金遊絢腎上腺素飙升,她心裡當然害怕,但她臉上的表情卻截然相反。
可能是昨天解決了“貓”後給她帶來了的詭異成就感,所以她現在的害怕和興奮是持平的,原本一直讓她昏昏欲睡的困意,也在這一刻煙消雲散。
克裡斯沉浸在把金遊絢殺死的幻想裡,笑出了聲:“金遊絢,或許你死了比你活着更有意思。”
金遊絢手上還拿着剛剛林靳嶼給她的菜刀,她的單肩包裡是她提前裝好的兩瓶汽油和一堆打火機。
她後背已經溢出冷汗,眼神淩厲尖銳,心跳震耳。
也不知道哪來的膽量,她可能是誤把恐慌當成了興奮。她擡手,單手掐住克裡斯兩頰,語氣陰戾,表情扭曲而妖姿:“講真,被一個有跟蹤癖、從進來這個頻道到現在一直觀察我的非人玩意兒殺死,對我來說還怪惡心的。”
刹那,克裡斯的雙眼被從眼眶鑽出現的黑線纏繞覆蓋。
也是這秒内,她的目光被克裡斯上半張臉的紅色豎瞳吸引,即使她反應再快,把手伸進包裡想拿汽油滋他、在他身上點火。但遮擋她目光的,是他那張驟然被黑線籠罩而散的白骨半覆面,還有那對巨型惡魔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