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會囚禁公主嗎?”
女孩仰着頭,撲閃着好奇的眼睛問道,大大的瞳孔裡倒映着一頂大大的帽子。
帽子歪了歪,露出鋒利的下巴,嘴角微微勾起,給了好奇孩童答案。
女孩嘴巴哦了個長音,點點頭又問:“那你也會把公主關在高塔裡嗎?”
與帽子同色的暗紫色長袍中伸出一隻玉臂,纖細嫩白的指尖輕輕頂了頂帽沿,将整張白皙漂亮的臉暴露在陽光下。
漂亮女子淡淡道:“會。”
女孩皺眉,回憶大人們口中的傳說:“那你也會因為嫉妒公主的美貌,吸取她的精氣,将她吸成幹屍?”
冷淡的臉僵住,讪讪地收回手,讓帽子重新蓋住自己的臉。
“算、算是。”
女孩捂住嘴驚呼:“女巫果然是壞人!”
遠遠傳來婦女的呼喚聲,女巫迅速飛進森林。
手在臉頰上試探,燙。
兩手空空,回去該怎麼和公主交差呢?
女巫坐在一塊青石上,一隻腿曲起,手肘支在膝上思考。
女巫們生來受人排斥,所以她們往往隐居于深山,需要下山采買些物什時,便會趁着沒人悄悄拿走想要的東西,放下錢财,再悄悄離開。今日她與往常一樣下山給公主買糖糕,不料被這小娃娃撞見了。
茱爾随手撥弄着帽子上的尖尖,公主肯定又要借題發揮作弄我了,她想。
茱爾本沒有名字,女巫向來獨處,并不需要名字,别人看到她會叫她女巫,所以如果非要說名字,那她名為‘女巫’。
女巫誕生于一處小小的墓穴,那是一位活了上萬年的女巫的歸處。
女巫在墓穴裡過了不知多少個歲月,直到一聲巨響,沉寂百年的土地被閃電劈開,小小的女巫這才知道原來世界是這樣廣闊。
她從墓底爬将出來,滿頭白發的守墓人吓得屁滾尿流。霎時間,灰暗的墓園裡,一座座十字架上,銅鈴叮叮作響,在風雨中瘋狂搖晃。
“女巫!女巫來了!”
轟隆隆的雷鳴也遮不住人群的尖叫。
女巫如受驚的小獸竄進黑洞洞的叢林,此後許多許多年,人群裡再沒出現女巫的身影。
有人說,那座廢棄的修道院裡根本沒有女巫,全是老年癡呆的守墓人瞎說的。
也有人說,那座修道院曾埋葬了一個萬年巫女,肯定是那個女巫複活了。
事實到底是什麼,無人知曉。
美麗的王後放下南瓜車的簾子,蒼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
道上商旅們的傳說故事到是可以分散她幾分注意力,連肚子的疼痛也少了一些。
她溫柔地撫摸微微隆起的肚子,低聲笑道:“薇爾薇特也喜歡聽故事嗎?”
肚子裡的寶寶安安靜靜的,沒有反應。
國王脫下外袍,給自己的王後披上,攬過她的肩膀。
天邊滾來一顆驚雷,伴着紅光砸在空蕩蕩的平原上,震得大地抖了抖。閃電将天地接連為一體,幾秒後散去,留下一米見方、冒着黑煙的土坑。
煙霧散去,隻見坑中央跪伏着一名身着深紫長袍的女子。此人弓着背,兩手撐地,幽黑的長發從臉頰兩側垂下,軟軟堆在地上,露出兩隻白皙的耳朵。
“嘶。”
女子騰出一隻手輕輕碰了碰後背。
原來她背後的布料已然有個拳頭大小的破洞,衣物下的皮膚呈現焦黑的顔色。
緩了一會兒,女子跪直身體,慢慢起身。
即使套着寬大的裙袍也能看出,她身材修長瘦削,皮膚雪白。
兩片細眉彎如柳葉,眼尾飛挑魅惑,濃密的睫毛下,是一雙極罕見的淺灰色瞳,生生壓下豔麗的容顔,多添了幾分穩重。
眼眸微動,女巫看向腳邊,一株散着金光的紅絲絨玫瑰在雨中瑟瑟發抖,幾分米外是黝黑的土壤。
雙腿盤坐在地,女巫輕輕撫摸花瓣邊沿,嘴角揚起一個小小的弧度,“不枉我替你擋了一道。”
風吹過,花朵在女巫指尖碰了兩下。
女巫閉眼,嘴裡念着古老的咒文。金色碎光如一縷春風從花中升起,溫柔地附在女巫身上,不大功夫,女巫背後的肌膚慢慢愈合,恢複如初。
起身撿起帽子,戴上,打了個響指,衣物如換洗過一般嶄新如初。
左右看了看,她伸出纖長的手指,在空中劃了幾下,遠處幾塊大石如被牽引般飛到紅花四周,将其蓋得嚴嚴實實。
這朵神花是她大約三百年前遇到的,吸收其精華可提升自身巫力,維持生命力,所以即便居無定所,她也會每年回來一趟。
神花雖有源源不斷的能量,本身卻非常嬌弱,因此每逢惡劣天氣她都會特例趕來照看,幸虧今日趕上了。
陣雨後,隻留下滴滴水珠在葉片上慢慢凝聚,再滴落。鮮綠的葉片上下波動,漸漸平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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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堆人馬護着一輛南瓜車浩浩蕩蕩闖入久不經人的林中,驚起不知名的夜鳥。
國王跨下馬車,對劈砍荊棘的侍衛罵道:“這就是你所說的近道?”
侍衛聞言立刻跪下,“屬下失職。”
國王還要罵,車裡傳來咳嗽聲,他立馬進去查看。
王後滿臉蒼白,唇無血色。
荊棘皆數砍斷,手執油燈的侍從訝異道:“那裡有座小屋。”
順着他指向的方向,衆人看見一座簡陋的小木屋孤零零地立在兩顆高大粗壯的大樹間,青藤纏繞,但門前院子幹淨沒有雜草,顯然是有人打理的。
天色已晚,王後狀态很差,不宜再趕路,于是一行人決定在此休憩一晚。
路過一處石堆時,眼尖的仆人瞥見石頭縫隙間的金光。
将石頭搬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