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醒來時,發現自己身處一間陌生的屋子,身上到處又癢又疼,空氣中彌漫一股燒焦與藥香味。
她記得自己被火燒了,然後被人裹住抗走。
灼熱的記憶如泉水湧來,肌肉下意識抽搐。
她偏了偏腦袋。
房間很小,東西也不多,隻有一張桌子,一把木椅,外加一架子書籍。牆上開了些裂縫,偶爾能看見幾朵小小的蘑菇,看上去房間的主人并不常住。
桌子靠牆,往上開了一扇小窗,透過玻璃,安娜隻能看到無邊無際的天空。
門輕響,少女端藥進來。
“感覺如何?”
安娜張了張嘴,隻能發出嘶啞的氣音。
少女皺眉,又走了出去,不一會兒端了一碗藥進來。
喝下。
安娜感覺喉嚨先是一陣灼痛,随後奇癢無比,不由得咳起來,再過片刻,嗓子恢複如初。
她面無表情道謝:“多謝您救了我。”
少女搖搖頭,“救你的不是我。”
安娜垂眼,了無生趣地看着對方手中的碗,搖搖頭道:“我會報答您。”
少女沒再看她,轉頭看向窗外,今天不再晴朗,天邊飄着幾朵烏雲。
沉思良久,眼見天邊的黑雲越來越近,她扣緊碗沿,意識到:這片土地即将迎來一場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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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娜的傷口好的很快,過了兩天,曾經黑漆漆的皮膚隻剩下片片新肉疤痕。
薇爾薇特喊她吃飯,小臉仰着,很是乖巧,讓人想摸摸腦袋。
安娜拉開房門,外面空間要大一些,東西也更多,但因為擺了桌子,看上去要更擁擠點,窗台上種了幾株月季。
幾人此時圍坐在桌邊,安娜走過去,經過窗戶時,随意瞟了一眼,才發現這裡竟然處于百米高空,難怪隻能看到天了。
薇爾薇特乖巧地坐在椅子上,晃着腿,見少女細心擦拭着她的劍,不免誇贊道:“這顆是鑽石嗎?好漂亮。”
少女點頭,繼續自己的動作。
吃完飯,茱爾看向兩人,“你們打算去哪兒”,毫不掩飾的逐客令。
少女收了劍,看了安娜一眼,道:“我要往南邊去。”
安娜不知道她去南邊的目的,隻說:“我和你一道。”
她頓了一下,帶了些請求,“我想最後看看我的家人。”
茱爾帶兩人下塔,不放心又上去檢查木門,确認門上的鎖無誤後,随兩人下山。
薇爾薇特透過窗戶看着茱爾越來越小的背影,心中煩悶:不知下一次回來又要什麼時候了。
到山腳時,茱爾與兩人分别,走前,她對上若有所思的黑色眸子,警告道:“别來打擾我。”
少女點頭,跟着安娜繞過小鎮,來到山上的墓地。
這裡遍地豎着十字架,有些已經腐朽歪歪斜着,寒風陣陣,讓人不禁打了個寒顫。
安娜走到無比熟悉的十字架前,跪在地上,靜靜看着,不知在想什麼。
十字架後面的土地上開滿了鸢尾蝴蝶,花瓣上的印記猶如呐喊的鬼面,就像死去的魂體化為花兒重回世間。
安娜起身,站在少女面前,眼裡滿是狠厲,她道:“小姐,看來我無法報答您了,我要留在這裡。”
少女皺眉,聲音一如既往的冷漠,“世界之大,消失了一個小鎮,千千萬萬的小鎮依舊存在,同時也會有不計其數的‘女巫’出現。”
安娜咬緊牙關,緊握的拳頭不受控制地顫抖。
許久,她洩了氣,語氣悲涼,“您或許不知道,曾經,我也是台下的一員。”
一次是她5歲那年,那時她家還不似後來富有,甚至是貧窮,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過面包了。
她跌倒在一戶人家門前,那是一位手很巧的阿姨家,在小鎮裡開了家手工店。安娜從沒見過她的丈夫,她的兒子每天都能吃到美味的巧克力與奶油蛋糕,是個很令人羨慕的孩子。
就在她快餓暈時,那位阿姨開門,随即從屋内遞了一塊松軟的面包給她,還有一些牛肉幹。
那是她吃過最美味的食物。
這是她與那位阿姨僅有的交集,因為沒過幾天,從爸媽嘴裡得知,那位阿姨其實是女巫。
安娜不解,那麼溫柔的阿姨怎麼會是女巫呢。
她被父母抱到行刑處,目睹了阿姨被絞的全過程。
那天後,家裡能吃上面包黃油了。
而阿姨的兒子被送往親戚家寄養,安娜每次見到他,衣服都髒兮兮的,遠不如以往潔淨。
......
再一次出現女巫是十年後,那時她已有愛慕的少年。
而少年已有心愛之人,她知道那名女子,是鎮上出名的美人,她總會佩戴些漂亮的首飾。
她見少年天天往女子家送花,而第二天那些花會夾雜在一堆花束裡出現在垃圾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