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德秋拉受傷,四人沒有繼續趕路,而是就近找到房屋休養,而幾名護衛則回去禀明情況。
這是一間剛被遺棄不久的小屋,她們尋到此處時,石階上隻有淺淺一層青苔與枯葉,沿着石階走上去,屋子安靜坐落在不遠處,房門半開,與門框連着幾根蛛絲,門後的桌上擺着兩盤發黴的面包蔬菜。
薇爾薇特知道,房間的主人現在成為了颠沛流離的難民,或者已是刀下魂。
小心将德秋拉攙進屋,薇爾薇特拂了拂灰,扶她坐下。
“要吃點東西嗎?”,她看着德秋拉的眼睛問道。
德秋拉也看着她,眉心幾不可察地皺了一下,随後溫柔點頭。
佐伊直接坐在德秋拉旁邊,手撐着頭靠着桌子,調侃道,“好偏心,怎麼就問德秋拉侯爵,不問問茱爾...和我”
薇爾薇特還未開口,一直默默跟着幾人的茱爾張了嘴,“我餓了”
她看着薇爾薇特,表情淡淡的,好像隻是在陳述一件事實一樣,沒有其它含義。
薇爾薇特自下船後就散了頭發,但她還是覺得曾經的小孩變樣了。
像星星一樣,看得見,抓不住。
薇爾薇特點頭,瞧她沒反應,提醒道,“食物在你肩上”
下船時,除了德秋拉,幾人都帶了些幹糧。
佐伊看熱鬧不嫌事大,咬了口幹硬的面包,道,“可能你手裡的比較好吃”
撕下面包遞到德秋拉嘴邊的手停下。
德秋拉擡眼瞧那個彎着腰,神情尴尬的人,伸手接過面包,笑着說,“我自己吃吧,隻是傷着了背,不礙事”
薇爾薇特點頭,又擰開水囊遞給她,“喝點水,太幹了”
笑着接下,仰頭喝水時,眼裡閃過一絲複雜。
德秋拉又吃了幾口面包,将水囊遞給她,眉眼彎彎,“謝謝,不用對我這麼好,幫你擋箭是我自願的”
薇爾薇特拿回水囊,這才心不在焉的啃面包。
其實她對德秋拉多了些關心,并非因為她救了自己,而是......總感覺她似乎背負了些什麼東西,那種沉重的氣息令人無法喘息。
手上的牽動感喚回她的思緒,湊到唇邊的水囊被一股力量拉動,怎麼也放不進嘴裡。
薇爾薇特皺眉看向茱爾,隻見那人纖細的食指一勾,手中的水囊脫手飛出,手指又一彈,一隻水壺自她袖中飛到薇爾薇特嘴邊。
茱爾一本正經地說,“這個是新的”
佐伊幹噎面包的表情很是精彩,就了口水吞下後,大笑,“不是吧茱爾,你這心眼真小”
茱爾若無其事地坐下,反倒是薇爾薇特有了莫名羞意,将水壺放到桌上,說了句不渴,繼續啃面包。
作為主角之一的德秋拉并沒什麼多餘表情,她看着水囊飄開,然後卸力落到腐爛的蔬菜沙拉上。
半晌後,她将視線移到對面的女巫身上,“人們這樣自相殘殺有意義嗎?”
茱爾迎上她的視線,無所謂道,“資源是固定的,總有人想要拿到更多,而且人類對于掌控的欲望是無窮的,這就是你們争奪的意義”
鮮紅的眸子閃了閃,繼續問茱爾,“那你認為有必要嗎?”
茱爾不明白她的意圖,帶了絲警告意味說道這些和她無關。
德秋拉笑笑點頭。
傍晚,薇爾薇特搜了不大的小屋,找到一床幹淨被子和幾件衣物,撣了撣灰,将衣物幹淨的一面朝上鋪在小床上,想了想又脫下外裙蓋在床中央,她聞了聞被子,皺了皺眉,轉頭對德秋拉囑咐道,“被子有點味道了,你睡覺的時候用......”
她看着德秋拉一身白裙,沒有外袍,所以指了指床上自己的外衣,“用它先蓋一層再蓋被子吧”
德秋拉抿了抿嘴,垂眸道,“我沒多嬌貴,不用這麼麻煩”,她想起這裡隻有一張床,又問,“那你......們睡哪?”
佐伊跳坐到桌上,晃晃腿,“倒也不用強行加‘們’,我無所謂,不跟傷患搶”
德秋拉笑道,“那委屈薇爾薇特和我擠擠了”,顯然,強大的女巫不在‘們’的範圍内。
薇爾薇特怕自己不小心碰到她的傷口,拒絕道,“不用,你需要好好休息”
“怕碰到我的背嗎?”,德秋拉坐到床上,眼裡溫柔得像初春的暖陽,“床很寬,不用擔心”
“不必”
回答她的,是茱爾清冷的聲音。
她盯着薇爾薇特,“我會給你找到休息的地方”
薇爾薇特與她對視一眼又移開,那是什麼眼神呢。
冷,似乎還有憤怒。
掌心又開始癢了,薇爾薇特将手背到背後。
再次見到茱爾後,她又無法像之前那麼冷漠了。
大概是氣消了,也或許是不抱希望了。
茱爾能留在她身邊,她會開心,茱爾離開她,她也不想挽留,即使她會難過。
她有時會想,自己那麼堅決地推開她,真的是不想再見嗎,大概還是仗着她不會離開自己的耍脾氣吧。
隻是茱爾是真的會離開,離開後身邊也會立刻有下一個‘薇爾薇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