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四。”姜楠小口喝着冰紅茶說。
“瘦猴還不讓爺爺繼續在食堂賣玉米。”舒月又加了一句。
“我就說怎麼感覺食堂少了點什麼。”周言看了眼原本放小推車的地方。
去年周言被班上男生叫着去玩，他真以為是去玩的。還把宋聞璟也喊了過來，美曰其名同班同學要團結友愛，作為班級體的一員要積極參加集體活動。
結果一群人坐着大巴坐了兩個小時坐到新農村，下車後，食堂那個賣玉米的老頭兒笑呵呵看着他們。
他才知道上當了。今天出來根本不是來玩的，是來當免費勞動力的。
後悔也晚了，秉承着“來都來了”原則，周言戴着舊草帽穿着短袖短褲戴着手套吭哧吭哧掰着玉米，頂着大太陽一背篼一背篼往地邊運着玉米。
仿佛一隻勤勞的小蜜蜂。來來去去地飛呀飛呀，把成熟地果實都摘下來。
身上的汗珠都被照的亮晶晶的。
傍晚到老爺爺家吃飯時才發現家裡隻有兩個人——老爺爺，老爺爺的老伴兒。
奶奶本想做頓好飯好好感謝他們，可這幫男生把手套洗的幹幹淨淨晾在院子裡那根晾衣杆上，草帽也整整齊齊挂在牆上。趁着奶奶做飯的時候就溜了。
老奶奶看着院子裡堆成小山丘的玉米堆，抹了把眼睛。
這段時間，四中貼吧又熱鬧起來。
怨氣高中生們紛紛控訴着
一條【說說你對現在食堂的看法】的帖子被置頂。
愛吃奶黃包：學校拉了坨大的。惡心／吐了／
流川楓本人：誰家好人用蘋果炒橘子？給我氣笑了。無語／
誰能憑愛意将富士山私有：火龍果炒雞蛋吃過嗎家人們？原來人無語的時候真的會笑。哈哈哈／
純情大母猴：我宣布食堂的豆漿是我十六年來喝過的最難喝的，豆漿竟然噎嗓子，你敢信？震驚／震驚／
A：誰去把食堂炸了，我舉雙手支持。雙手合十／
劉亦菲本人：就是就是，趕緊炸了。鼓掌／鼓掌／鼓掌／
HEF：我也同意。鼓掌／鼓掌／鼓掌／
這條評論後面全是複制粘貼，可見對食堂除了恨還是恨。
彭竹上課時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手底下的筆都停一停，我問過了，後勤部說食堂人員剛換不久，短時間内沒有辦法再次換人。”
底下學生原本挺直的脊背瞬間彎曲，痛苦地“啊——”。
下面哀嚎一片，彭竹看的不是滋味。
彭竹斟酌了下繼續道：“大家有條件的自己從家裡帶飯，家遠的暫時點外賣吃吧。被抓住了來找我，我來解決。”
她也心疼自己學生，本來這幫孩子學習壓力就大，晚上睡眠不夠。自從上了高二，她每次課間路過教室時都聽不到說話的聲音，以為都出去透氣了，進來一看，睡倒一大片。
彭竹輕手輕腳走進來把大開的窗戶關上，把滑到地上的校服輕輕蓋在睡覺地人身上。再輕手輕腳關上教室門出去。
可現在連最基本的吃飯都保證不了，這可怎麼辦才好。
回到辦公室彭竹和其他幾位班主任說起這件事。
其他幾位班主任也同樣苦惱。
三班班主任拿起保溫杯，沒喝。語氣有些煩躁地道：“也不知道學校抽什麼風，把食堂人換了，現在的飯做的死難吃。我學生天天跟我抱怨，你們說，連飯都吃不好，還怎麼學習？”她把保溫杯重重放在桌上繼續說道：“後勤部那幾個老狐狸，我去問就跟我打太極。”
七班班主任附和着：“就是啊，我班上學生吃壞肚子的有好幾個。投訴還不管用。”
八班班主任：“我也去投訴了，讓後勤部駁回了。”
彭竹說道：“我也問了，根本就不帶管的。”
四位班主任苦惱着，也沒什麼好辦法，校長母親去世，他回老家送葬，還沒回來。
終于被精神侮辱，身體摧殘了大半個月的高中生們決定反抗。
起因是貼吧裡有人匿名發了個帖子【有沒有一起砸食堂的】
一樓：我。
二樓：帶我一個。
三樓：破食堂老子早就想砸了。
四樓：必須砸好吧，還欺負老人，不要臉。
五樓:怨氣高三生申請出戰！
……
就這樣‘砸食堂’的事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
第二天那個人又匿名發了條帖子【周五下午放學後，食堂門口集合】
底下都在發收到over。
周言和許知凡，李耀傑，舒月，楊少川等人肯定是要去的。毋庸置疑，十六七正是中二病泛濫的年紀，就想懲奸除惡，振惡揚善。
周言給宋聞璟發了條微信。
【Z：周五砸食堂，你去不去？】
【宋聞璟：你去嗎？】
【Z：必須去，這種懲惡揚善的好事，我怎麼可能不去。】
【宋聞璟：我也去。】
周五下午放學，穿着冬季校服地高中生們聚集在食堂門口。
看人都來齊後，不知是誰大聲喊了句：“沖啊！同學們！為了我們貪吃的胃!!!為了這半個月遭受到的辱罵！沖啊！”
高中生們如同超市裡搶雞蛋的大爺大媽般争先恐後湧入食堂。
體育班的男生和體型高大的男生在最前面開路，抄起椅子就往桌子上砸去。
其餘人也拿起周邊趁手的“武器”，往桌子上砸，往窗口玻璃上砸，把折磨他們的那些“豬食”掀翻在地。
食堂工作人員出來阻攔，被一把推開。繼續瘋狂砸着食堂裡一切設施，除了消防栓，其餘無一幸免。
混亂中舒月被賣包子那個喜歡陰陽怪氣地大媽揪住頭發，拽着要往牆上撞。
周言看到後沖過去想攔住，大媽挺起胸脯就要往周言身上蹭，周言無從下手。心裡想着：“怎麼會有這麼不要臉的人啊？”
眼看着舒月的腦袋就要撞在水泥牆上，忽然一道身影沖過來，竟将體型肥大的食堂大媽給撞到旁邊，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挨了幾巴掌。
周言一看，好家夥，姜楠。
沒看出來平常溫溫柔柔對誰都和和氣氣地小班長竟然還有這樣彪悍地一面。
果然，女人都是可怕的生物。
他媽也是，生氣的時候家裡沒人敢說話，連可樂一隻狗都不敢叫。
看舒月沒事，周言放心地轉頭加入了砸東西的隊伍。
大媽被扇懵了，手捂着兩邊臉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被一個黃毛丫頭打了臉。
她氣不過，沖上去想要故技重施，可她忘了姜楠是齊耳短發。
抓不住頭發，她拿起地上的一個髒碗就要往姜楠頭上扣，碗裡還有些不明物體，這一幕被其他女生看到，幾個女生一齊沖上前把她制服。
抓着左胳膊的高馬尾女生朝兩人笑笑道：“你們去幫男生，那幾個大媽在前邊兒攔着，他們不好動手。這個我們兩個看着。”
舒月姜楠點點頭，沖到男生面前，跟其他女生一起将擋在前面的食堂大媽往旁邊扯。
食堂經理急匆匆跑進來，手上拿了個白色喇叭。“都幹什麼呢？幹什麼呢？要造反啊！都給我停下！”
食堂内短暫休戰了一秒，安靜了一秒，舒月看見瘦猴就跟觸發了什麼開關一樣：“同學們，就是他欺負老人！就是他把賣玉米的老爺爺推到地上還把老爺爺趕出去的。”
舒月的整句話猶如一顆炸彈，在靜谧地空間裡爆炸聲異常響亮。
一半人朝着瘦猴靠近，形成一個包圍圈。
另一半人砸完食堂，轉戰後廚，開始砸廚具。
廚師阻攔無果。
瘦猴看着包圍圈，聲音顫抖地說：“要幹嘛？打人犯法啊！小心我報警啊！”
周言勾唇一笑，一把抓起地上被不知道多少人踩過的火龍果炒雞蛋就往他嘴裡塞。
“食堂經理是吧，嘗嘗你手底下人做的飯。”
瘦猴幹嘔着想吐出來，許知凡捏住他的嘴不讓他吐。
他隻能被迫吞咽，火龍果炒雞蛋經過喉管時，想嘔吐，可惜嘴被捏着，隻能又咽下去，這樣反反複複好多次。
李耀傑拿着不知道加了什麼東西的豆漿，往他頭上澆了一半。
他說：“許知凡你先松開手，我給他喂豆漿。”
幾乎是在許知凡松手的下一秒，李耀傑就捏着瘦猴的下巴強迫他将豆漿咽下去。
其他人也紛紛效仿抓着剛才掀翻在地的食物，“哄”着食堂經理吃。
“都不許動，警察！”
幾個民警沖了進來。
高中生們這才停了手。
“誰起的頭，往前走一步。”年級最大的一位民警眼神如草原上的狼一樣銳利地掃過衆人。
低着頭的學生們非常默契地都往前走了一步。
民警叫來各個班的班主任，讓他們認領自己班的學生。
班主任們站在學生隊伍前假模假樣訓斥了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