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一不小心打視頻打久了，周言睡到六點整才被姚滢蘭叫醒。
磨磨蹭蹭起來，磨磨蹭蹭洗漱，再磨磨蹭蹭吃個早餐。穿上校服背上書包就已經六點二十，再剩十分鐘就要上早自習。
眼看要遲到了，周言求爺爺先開車把他送到學校去，周則安罵他:“現在知道急了，早幹嘛去了?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我不吃屎啊，爺爺，求您了快送我走吧！！”周言從後面推着周則安往門外走。
周則安一邊罵一邊去露天停車場開他那輛積灰很久地豐田普瑞維亞。
坐上車，周言催促道:“好爺爺，快點，我要遲到了，再遲到一次，班主任會把我叉出去賞五十大闆的！您舍得我被打闆子嗎?”
周則安擡眼往後視鏡看了眼，冷笑道:“你們班主任早就應該打你五十大闆，看你還改不改你這起床困難症！”嘴上雖然罵着，手底下卻默默把速度往上提了提。
周言扁着嘴，說:“我還是不是您親孫子啊——”
“我這一大把年紀開車多危險，你要不是我親孫子，你覺得我會冒着生命危險開車送你嗎?”周則安戴着眼鏡，時刻盯着前面的路燈顔色，生怕闖紅燈撞到人。
“爺爺，我的好爺爺，您最疼我了。”周言總是很好哄，一兩句好聽話就能讓他開心一整天。
周則安冷哼了一聲，沒理他。
車剛停在校門口時，周則安讓周言趕緊滾進學校。
周言笑着答應，提着書包下了車。
潘順今天穿的很休閑，一聲黑色運動衣，啤酒肚也藏起來了。此刻正背着手在校門口抓遲到。
慢悠悠走往學校的學生，一旦被他看到，罵聲立馬就從他嘴裡冒出來。“走快點啊！磨磨蹭蹭幹嘛呢?”
“你，對就是你！腿那麼長還走那麼慢，走快點！幾點關校門不知道嗎?！”
“那個穿着黑衣服的男生，來你過來！你校服呢?為什麼不穿校服?”
“洗了沒幹。”那男生站在潘順面前低着頭說。
潘順喝道:“下午穿上！聽到了沒！”
“知道了，潘主任。”
“進去吧。”
周言老遠就聽見了潘順的大嗓門，趁着他在罵人，背着書包一個沖刺，趕緊跑進學校。
早自習鈴剛打響的緣故，校園裡沒多少人，隻有稀稀拉拉幾個拿着大掃把打掃衛生的學生。
周言快步走教室門口，先是往裡瞅了眼，确認沒老師時，走了進去。
坐下後，宋聞璟遞過來一個黃油面包，“吃早餐。”
周言看着男朋友眼底下淡淡的烏青，嗓子裡那句“吃過了”沒說出來，隻沖他笑了笑，說:“謝謝同桌的愛心早餐。”
宋聞璟道:“待會兒我就走，英語老師說提前了。”
沒等周言說話，他接着說:“這次去可能需要兩天，第一天考試，第二天領獎。”
周言将書包塞進去，擡手将作業遞給前來收作業的各科課代表，順便将宋聞璟的也一并遞了過去。他點點頭道:“知道了，那你比賽加油。”
宋聞璟看着他說:“這兩天你吃飯去爺爺奶奶家吃，不要空腹吃辣條，不要早上喝涼水，不要……”
周言打斷他，“知道啦知道啦，我又不是小孩子，至于交代這麼仔細嘛。跟我媽似的。”
宋聞璟無奈道:“我不在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嗯嗯嗯，知道了知道了！”周言點頭如搗蒜。
也不知他是真知道了還是假知道了，宋聞璟心裡有些擔憂。
他總是吃那些重油重辣的外賣。
白韻走進來，拿書拍了拍黑闆示意安靜。
她站到講台上，說:“自己自習，學習委員看着，宋聞璟跟我出來。”
她朝下面看了一圈，說:“課代表現在去我辦公室把桌子上的那套卷子拿過來發下去，等我回來我檢查。”
舒月站起來說:“好的老師。”她拉開椅子走出教室往辦公室走。
宋聞璟站起來後全班齊刷刷都往他身上瞅，他本想再跟周言交代兩句，此刻也不好再繼續說話了。
隻站起來跟在白韻後面往教室外邊走。
靠近教室門的那一列，第三排，蘇婕語攥緊手裡的紅筆，似要将它捏斷。
比賽地點定在市實驗，白韻坐在副駕駛，宋聞璟坐在後面。
白韻先是朝司機打了個招呼，“陳師傅。”
司機是個和藹可親，胖胖的中年大叔，他說:“白老師，陪學生去考試啊?”
“哎對，也不知道時間怎麼定的，早上八點就開始。還不提前說，害的人急急忙忙的。”白韻系好安全帶後吐槽。
“就是。”陳師傅說。
白韻轉頭問宋聞璟:“穿的厚不厚，冷不冷?”
宋聞璟回答道:“不冷，老師。”
“不冷就行，有啥事就跟我說。”白韻将頭轉回去，從包裡拿出一個橘子遞到後面。她說:“要是感覺暈車就把橘子掰開放鼻子下邊兒聞。”
“謝謝老師。”宋聞璟接過後拿在手裡。
舒月抱着卷子走進來，開始發。
周言坐在座位上，偷偷給宋聞璟發微信。
【Z:到了嗎?】
等了幾分鐘，沒回。應該還在車上，周言将手機塞回桌肚裡。拿起剛發的卷子，大緻掃了幾眼，還有五分鐘就下早自習了。肯定寫不完，周言将卷子對折起來放在一邊，打算在課上寫。
他叫上許知凡和李耀傑去食堂吃早飯，三人坐在食堂時，李耀傑咬着油條說:“言哥，你好久都沒跟我們一起吃飯了，老是跟學霸待在一起。”
許知凡接上話道:“就是，你倆什麼時候關系那麼好了?”
周言道:“我跟他在一起了。”
許知凡:“???????！?”
李耀傑:“！???！??”
李耀傑整個人呆住了，手裡咬了一半的油條“啪”掉在桌子上。
“啥啥啥?”
許知凡難以置信地掏了掏耳朵，覺得自己年紀輕輕耳朵已經不好使了。一定是昨晚打遊戲打太久了，所以今天才會出現幻覺幻聽，不然他們倆怎麼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到一起，簡直太匪夷所思了。而且周言高一剛開學還覺得他裝。
“騙人的吧?”許知凡身體往後仰，扯出一個笑來，還是不相信。
周言早就料到他們會是這個反應，他滿不在乎地咬了一口包子，淡淡地道:“沒騙人，真在一起了。情侶的那種在一起。”
許知凡嘴巴張成O型，“我靠！不會是那天晚上你喝醉了霸王硬上弓強吻學霸，然後第二天求着他對你負責吧??”
周言白了許知凡一眼，“就不能是他追我嗎?”
許知凡摸了把周言的臉，“皮膚真嫩，你倆咋搞一起的啊?”
“先這樣這樣然後再那樣那樣，就在一起了。”周言含含糊糊地說。
他才不會說自己被宋聞璟在大雪裡表白，自己拒絕了，後來又巴巴送上門去主動讓人家占便宜。
太丢臉了！
與許知凡的興奮和周言的坦然不同，李耀傑則眉頭緊皺，他擔憂地問道:“除了我們還有其他人知道這件事嗎?”
周言搖搖頭:“除了你們沒人知道。”
許知凡笑道:“可以啊你，悶聲幹大事。年紀第一都讓你拿下了。”他摸着下巴思考了一會兒，恍然大悟道:“怪不得那麼多女同學給你表白你不答應，合着你小子喜歡宋聞璟這種硬帥款啊。”
“我以前一直認為我喜歡嬌小可愛的女生，以前也沒發現自己有喜歡男生的傾向。就是怎麼說呢，宋聞璟他不一樣，他跟任何人都不一樣。”
在外人面前沉默寡言、中考全市第一到了高中理科年紀第一，看起來兇巴巴不好接觸的宋聞璟背地裡卻喜歡做飯，說話總是溫柔有耐心，會幫助盲人老爺爺，甚至喜歡小貓這種軟萌軟萌的小動物。
這些隻有周言一個人見過。
李耀傑像是想到了什麼，他說:“我想起來了，你前段時間還發微信問我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感覺。原來你倆從那會兒開始好上的。”
周言想了想，好像是有那麼回事。
許知凡奸笑道:“讓宋聞璟請我們這兩個娘家人吃飯！舒月大嘴巴，等過段時間再告訴她。不然她能嚷嚷着全校都知道倆校草内部消化了。”
“為什麼你們是娘家人?”周言問。
“你跟學霸那體格，一比一看，誰上誰下不是一目了然?”許知凡說。
周言不服氣，不就是比宋聞璟矮了一點嗎?
“我是上面的那個，好嗎?”
“喲～”許知凡吹了個流氓哨。
李耀傑依舊表情凝重，他道:“這件事我覺得不要讓太多人知道。”
看其他兩人向他投來詢問的目光，他繼續說:“你們還記得上次李靜學姐的那件事嗎?”
周言想到了那張打了馬賽克的照片，想到了李靜學姐的媽媽。
連笑嘻嘻地許知凡此刻表情也變凝重了。
“放心，言言，我們不會跟别人說你倆這事的。”
周言道:“我當然相信你們了，不然也不可能告訴你們。”他垂在桌下的左手，大拇指無意識摁着其它幾個手指關節。
他有點害怕了。
吃完，許知凡和李耀傑被告知語文老師找他倆。
他倆對視一眼，許知凡眼露兇光地蹬着李耀傑，李耀傑則是轉着眼球假裝在觀察牆上有沒有泥點。
雪停了，操場上學生們圍着堆雪人，嘻嘻哈哈打雪仗，三四個男生鬧着擡着楊少川就要往雪堆裡扔。扔進去趁着楊少川往雪堆外爬的時候，那幾個男生将楊少川重新拖回去，其中一個高個子男生朝着操場口高高地喊了一嗓子。
“言哥，過來玩兒啊！”
周言擺擺手說:“你們玩吧，我肚子疼。”
白色運動鞋踩着雪，一步一步登上樓梯。
教室裡一個人也沒有，周言坐回座位上，掏出手機看了眼，宋聞璟還是沒有回那條消息。
應該是在考場上。
翻出學校貼吧，找到當時李靜那件事的帖子。慢慢滑到最下面，一個字一個字看着。
眼睛酸，周言将手機倒扣在桌子上，手掌蓋住雙眼。
忽然很想抱他。
拿起手機切到與“男朋友”的聊天界面，拇指摁着鍵打字。
【Z:想你了。】
發過去後，周言抓着頭發，又想通了。
如果沒有以後，那就珍惜當下。
可這麼長時間相處下來，他真挺想和宋聞璟像爺爺奶奶，爸爸媽媽一樣，年少相識相戀，畢業後訂婚結婚。他跟宋聞璟去國外結婚。
窗外洋洋灑灑又開始飄雪，校園廣播裡依舊播放着土情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