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秉冷冷一笑,梗着脖子倔強道:“你這黃毛丫頭在說什麼渾話?本官聽不懂!”
高台上的顧景行默默放下了準備拍驚堂木的手,挑眉俯視着台下兩人。
宋铮一步一步走近他,笑眯眯道:“劉縣令現在是不是感覺氣血充足、力能扛鼎,哪怕剛剛那樣摔到堂外,也感覺不到絲毫疼痛?其實您現在連尿都憋不住。”
“胡扯!”劉秉慌亂地剛旁邊蹭了蹭,與宋铮拉開距離,“大人!此女妖言惑衆,下官懇請大人将此女下獄,還下官一個清白!”
堂上顧景行用手撐着側臉,腦袋一點一點,似乎已經陷入沉眠。
劉秉:“......”
“您别不信,您真的憋不住尿了,算算時間,應該快要到臨界點了。大人您真的沒有感覺到嗎?”
劉秉面色鐵青,手指顫抖着指向宋铮,“你,你——”
宋铮無辜地看向劉秉,佯做不經意地吹起口哨。這一聲口哨百轉千回、輕柔又有節奏,一停一頓,忽快忽慢,一秒到三秒隻見絲滑跳動。
劉秉不自覺加緊雙腿,嘴唇顫抖。
“夠了。”顧景行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面色古怪,“劉秉,你現在承認罪行 ,還有活命的機會。”
宋铮連忙接上一句,“若再嘴硬,等那藥侵入五髒肺腑之中,神仙來了也救不了你。”
劉秉看看宋铮,又看看顧景行,面色逐漸灰白,“下官知罪。”
宋铮悄悄松了口氣,看樣子不需要她再費腦子想一些稀奇古怪的坑蒙拐騙了。
剩下的事就很好解決了。顧景行揮揮手,遣散外圍指指點點的圍觀群衆。宋铮正欲跟大家渾水摸魚離開,卻被顧景行懶洋洋一句“證人别走”扣在原地。
劉秉跪在原地,面色忏愧,“是下官的錯,放任奸佞、誤信讒言,請大人責罰。”
顧景行點點頭,理解道:“如大人所願。來人!拖下去打三十大闆!”
“!”劉秉猛地挺直脊背,哐哐哐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
宋铮在一旁小聲嘟囔:“還饒命呢,再不說就該索命了。”
直到那些人高馬大的侍衛抓住劉秉的肩膀,将他拖了起來,劉秉才掙紮着閉上眼大喊:“是陳神仙!陳神仙教我借陽氣延年益壽!”
顧景行興緻缺缺地一揮手,那兩位侍衛立刻松手,這位年老體強的老縣令被毫無尊老觀念的侍衛狠狠摔到地上。
這下劉秉不敢再敢耍小聰明,竹筒倒豆子般将自己的惡行倒了個幹幹淨淨。
果然同石嬸和王二碗所說的大差不差,一個姓陳的道士于兩年前找到劉秉,直言自己能幫助劉秉延年益壽、獲得永生。
在道士的引誘下,他一邊利用權勢,幫助部分地主們解決一些對他而言無足輕重的“小事”,一邊向地主們索要大量封口費。并聯合這些與他沆瀣一氣的地主孤立、打壓不與他們同流合污的地主、商人,甚至富農。
再将這大量錢财換成黃金,與“健康又不失柔美”的青年成親,借取對方陽壽,再輔以心頭之血,交由道士煉出所謂“延年益壽丹”。
原本劉秉對這些丹藥仍舊心懷疑慮,但試藥的親信卻表示這丹藥吃了确實能讓人精神抖擻、龍精虎猛,在冬季仍能大汗淋漓、紅光滿面。
面對如此神藥,這位日漸蒼老的縣令大人哪怕再小心謹慎,也不免心頭火熱。
永生啊!這可是曆代皇帝都無法免俗的欲望,卻被送到了他一介小小縣令面前。誰能甘心錯過?
那位道士自稱神仙,不會久居凡間,就算來也是在府中偏僻木屋打坐休息,卻總是在劉秉需要丹藥之時及時前來送上。
可這次,劉秉的丹藥仍有盈餘之時,那位道士卻罕見地尋到他。
他道:“玉帝仙丹,化人形而流落凡間。尋之,取心頭之血煉就丹藥,可助汝肉身成仙也。”那位道士隻留下一幅畫像,一個地址,便再次進入木屋修習。
劉秉按照地址找到了正在表演的宋铮和阿玖,接下來的一切都很順理成章。
新入府的青年在成親前需要被押在溫泉沐浴焚香整整三天,不得進食,以防污穢。三天後與之拜堂見過天地神仙。
這些流程劉秉已經經曆過十幾次,怎料偏偏這次陰溝裡翻船,引來了欽差大人。
該問的都問清楚了,餘下的自有人進行查證。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阿玖這三天應該是沒吃什麼苦頭,頂多了餓過了頭。但那一口血還是讓宋铮有些提心吊膽。
好不容易救出來的夥計,可千萬不要說沒就沒啊!
宋铮坐在床榻邊俯視着阿玖的臉。這真是好偉大的一張臉!這蒼白如雪的小臉,這水墨畫般的眉峰,這又長又翹的眼睫毛,這淡粉色又冷冽的唇,天生就是該上大屏幕的!真是生不逢時!
在宋铮火熱目光的注視下,身下的男子仿佛終于不堪其擾,用力掙紮着他那碟翼般的睫毛,仿佛要沖破什麼禁锢般,男子越努力,睜眼就越發艱難。
宋铮實在看不下去,伸出拇指和食指幫助阿玖将眼睛撐開,“Hello?”
“......”阿玖瞪着一雙死魚眼直愣愣盯着宋铮,“表妹這是做什麼?看表哥的眼睛比你的好看,所以要挖出來換換嗎?”
宋铮松開手往裡坐了坐,“表哥這話我可不愛聽。表妹的眼睛比你好看多了。”
“呵。”
宋铮不理會他的“呵”來“呵”去,端起一旁溫熱的白粥遞過去,“嗟,來食。”
阿玖:“......”
兩人在原地僵持一分鐘,最終是阿玖的肚子率先投降。寄人籬下,身不由己,阿玖此時深深地明白了這個道理。
阿玖擺爛般仰躺在床上,“表哥手軟食不了,勞煩表妹照顧一下病弱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