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铮轉身,大搖大擺向着山下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四步——
“他們真放你走了?!”男子高八度的音調幾乎處于破音的邊緣。
宋铮并沒有轉身,語氣自然:“當然,你不是都請來救兵了嗎?我跟他們走。”
“那宋尚明明說——”聲音戛然而止,男子再次沉默。
宋铮轉頭,“說。”
無人理會。
“我以為我們是一夥的。”宋铮轉身,盤腿坐在原地,隔着四五米距離與鐵門内的男子隔門相望,“阿玖,我以為最起碼在目前,我們是彼此唯一可以信任的人。”
蕭瑟的空地前空空蕩蕩,連風都卷不起什麼落葉雜草。宋铮手指在地下畫着圈圈,另一隻手拖着側臉,看起來頗有幾分落寞。
她從穿越第一天便見到阿玖,她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阿玖同樣失憶,一片空白。所以就算從潛意識上來說,她也不由得會對阿玖産生幾分親近。
雖然阿玖不說,但宋铮知道,他也是。
可如今才出谷嶺縣不過幾天,阿玖便深入他人的計劃,甚至幫着他們來算計自己。被熟人背刺的感覺實在不怎麼美妙。
“......我的錯。”
宋铮仍舊托着臉,像是并沒有在聽。
“抱歉。”
宋铮低頭,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
“......我罪該萬死。”
宋铮:“?”倒也不必哈。
“那晚,我意外得知壽命将盡,心煩意亂遷怒于你,我的錯。”
“我克制不住情緒,又不想舍棄面子向你道歉,抱歉。”
“收到宋尚的信号,獨自下山,并未向你留下信息,我罪該萬死。”
“與宋尚和趙天亭謀劃罷黜泰甯縣令,聽從他們安排并未向你坦白,請恕罪。”
宋铮:“......???”
宋铮吐出口氣,試圖說些什麼,又揉了揉頭發,站起身,原地轉圈,最後用力一跺腳,将鑰匙甩進鐵門,“你自己開!”
阿玖撿起鑰匙,沉默地打開門,站在宋铮身前,欲言又止擡頭看她,“我......”
“行行行!”宋铮一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又要開始什麼“罪該萬死”“萬死不辭”。
“你都從哪學的這些詞。”宋铮沒忍住被氣笑了,“玩尬的是吧?”
“咳,我不知道。”阿玖并不看她,臉頰卻飛紅,“看到你我就想這樣說了。”
欸喲喂!關兩天怎麼還會說人話了。
宋铮轉身,向前山客舍方向邁步,“不用你罪該萬死了,過來跟我講講你們的計劃。”
客舍中。
“趙天亭說新皇正在逐漸加強對民間勢力的管控,各地都派了不少欽差大人調查這二十年縣令、知府等的過往功績。欽差手握皇帝敕令,被封為‘見官大一級’。隻是崔賀面上功夫做的太好,暫時沒有引起欽差關注。”
宋铮瞪眼,“泰甯附近山匪流民搶劫百姓的傳言都傳到谷嶺縣了,這還叫面上功夫做的好?!”
阿玖攤手解釋,“千錯萬錯都是山匪的錯,崔賀全力支持剿匪,隻是手無軍隊,無計可施。”
哦,所以就算欽差前來視察,最大的可能性也是派人把趙地斧等人一網打盡,卻撼動不了崔賀的位置。
難怪趙天亭這麼急。女兒夭折,兒子體弱,若是弟弟也被剿滅,她便再無翻身之地。
事情原委已經很清晰了,宋铮找出那塊未被完全使用的牛皮丢給阿玖,“表哥,勞煩根據趙姑娘和宋尚的描述畫出崔賀的樣子。”
“哦,好的。”阿玖接過畫,眉頭微蹙,坐在桌前執筆,思索。
竟然沒有怼回來一句?!
壞了,這不會是讓人給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