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是一個很愛說話的老人。
在傾聽的三個時辰裡,他除了吐槽徒弟外,說的最多的便是曾經做凡人時促成的姻緣。
“時間不早了,我得先回宮處理文書。”月老合上手中的婚牍,看向小金雀的目光愈發柔和,“小柏可要去月老宮一觀?”
柏鸢面露難色。
她今日已經懈怠了許久,她想要早日化成人形,必須要勤勞修煉才行。
聽了她的話,月老撚了撚雪白胡子,笑着挑眉道:“不差這點時間,去見見世面沒準有更快的化形之法?”
他的眼神慈祥和藹,話裡又帶着強烈的說服力,等柏鸢回過神來時,她已經站在了月老的肩膀上出了長生亭。
在回宮的途中,月老沒再提姻緣相關之事,轉而問起了小金雀。
“小柏年歲幾許?”
“我剛誕生不足半載。”
她前世已經成年,但今生的年歲卻不大,她若說前世的年紀,想來也很容易被這些神仙看出端倪。
月老撚着胡須,面露驚訝之色,“你這般年歲,竟比我那三百歲的徒弟還穩重。”
柏鸢:“......”
像月老那般不靠譜的徒弟她也是生平僅見了。
清安在人間一年,促成了三千多對姻緣,其中按照月老婚牍上來的不足三分之二。其餘注定美滿的婚姻被他拆散,但遺憾的婚姻又陰差陽錯有了好的結局。
但真要細算,他闖出來的禍還是要遠勝于後者。
大約是提起了清安,月老又忍不住的歎了氣。
要彌補那些被傻徒弟坑害到的有情人可不是一件簡單的事,但他無法長期在人間逗留,但若要傻徒弟一人前去人間,月老卻是萬萬不敢了。
月老宮距離長生亭并不近,途中他們自然不可避免的遇見了許多神仙。
相比起壞小孩的差人緣,月老可謂是“人見人愛”,幾乎每一位路過的神仙都會上前問好。
柏鸢也借着月老的東風,認識了不少神仙。
......
九霄之上,雲霧缭繞,隐隐間可窺見一座金碧輝煌的宮殿。
步入宮殿後,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寬敞的地面,地面鋪滿了琉璃磚,璀璨奪目,天花闆上亦是鑲嵌着各種精緻寶石。
而四面的牆壁則繪滿了曆代有名情人的畫像,有知名的帝王,也有民間百姓,下方還有小字介紹他們的故事。
穿過長長的走廊,入目的中央擺放着巨大的紅木桌,上面整齊排列了各種文書。
最引人矚目的,便是上方漂浮着各種婚牍,與月老手中所持外觀一緻。
月老的婚牍有這麼多嗎?
剛一冒出這個念頭,耳邊便傳來月老沉穩和煦的聲音。
“我手持的與漂浮在上方的都并非完整的婚牍。”他坐在紅木桌旁,又笑着将柏鸢放在桌上,随即長袖一揮。
伴随着他的動作結束,上方漂浮的婚牍與他手持的婚牍同時往一處聚集,一陣耀眼金光後,完整的婚牍顯露真身。
它的表面雕刻着精緻圖案,有飛禽走獸、山川河流、更有無數男女剪影。
最重要的是,它幾乎橫跨了半個殿堂。
月老擡手一點,婚牍便自己打開,而上面的每一頁都記載着密密麻麻的名字,輕輕觸碰名字時還會有他們的信息,包括前世今生以及未來的走向。
有的幸福美滿,有的卻抱有遺憾。
柏鸢不自覺的被上面的文字所吸引。
“古往今來所有凡人的名字都有記錄在冊,若真要查找太過費時費力,我便以二十年為一冊,将其分化。”
随着月老話音落下,龐大的婚牍解體,再一次分成了無數冊飛往空中。
原本被他握在手中的婚牍再一次回到他手裡,他随意翻開一頁,道:“清安他修改的便是這一冊。”
“除了您以外,其他人也能修改婚牍嗎?”
這麼重要的東西,居然會被人随意修改?
“婚牍是我的法寶,若要修改上面的姻緣,便需要用到我的另一件法寶。”
月老有兩件知名的法寶,一樣是婚牍,另一樣則是紅線。
像是怕她還不清楚,月老扯下腕間的一根紅線,晃動間紅線已成了一隻紅頭毛筆。
他熟練的翻開案上的婚牍,提筆劃掉了一個名字,又寫了一個新的名字上去。
“您記得所有人的名字嗎?”
月老颔首。
所有新出生的孩子他這裡都會記錄在冊。
柏鸢:“......”
這工作量也太大了。
而且......
柏鸢在宮中掃視一圈,除了守門的兩位童子外,她并沒有見到月老的其他助手。
也沒見到他口裡念叨着的清安。
“他在那裡。”
伴随着柏鸢的呢喃,月老擡手指向窗外,随即揮手掀開了紅綢。
紅綢掀開的瞬間,一隻褐色麻雀迫不及待的飛了進來。
“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師父師父......”
“我知道錯了,您别生氣了!”
它飛到月老的頭頂站着,聒噪的聲音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師父師父師父,你快把我變回去吧!”
“就因為你把我變回了原型,紫衣姐姐她都不理我了。”
“師父師父師父......”
柏鸢默默遠離了它。
注意到柏鸢的動作後,月老一把将頭頂上的小麻雀抓在手中,佯裝兇狠警告道:“再吵一聲,嘴巴也别要了!”
小麻雀抖了一下,漆黑眼睛可憐巴巴的望着月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