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沒電了,”白樹垂下眼簾,“我本來計劃明天拿充電線去圖書館充電的,沒想到它沒撐到明天。”
許哥喉嚨一梗,心裡堵得厲害。
“為什麼不來找我?你看到我跑什麼跑?”
白樹無法回答他的問題,因為他自己也說不明白。
難道要說,因為我出櫃了你不僅視而不見還疏遠了我,我沒臉再去找你?
或者說今天看到你身邊有個白淨的男孩,怕自己這麼破破爛爛的打招呼,會讓你沒面子。
他開不了口,支支吾吾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先吃東西吧。”許哥把手機的手電筒打開,找到桌子和椅子,把帶來的食物拆開。
聞着肉味,白樹的身體一下就誠實了,肚子不争氣地叫了聲,整個人都不犟了,乖乖坐下吃飯。
看他一言不發吃着飯,許哥蓦地有些心疼:“沒吃晚飯?”
“吃了點白水面條。”
“沒吃飽?”
“嗯……我本來已經躺床上準備睡覺了,睡着了就不餓了。”
許哥眼圈泛紅,被他氣得有些懵:“還有半年就高考了,你就這麼對待自己,一點都不為自己的未來負責嗎?”
誰知白樹沒為自己辯解,低着頭道歉:“對不起。”
許哥一瞬間什麼脾氣都沒了,他比誰都心疼白樹,也比誰都了解他的倔強。隻是他不明白為什麼白樹跟自己會變得這般難堪,他也說不清楚他倆之間微妙的變化。
“你不願意回我們家住,不代表我不管你了,我說了會把你高中供完,就不會食言。”許哥沒給他反駁的機會,從兜裡掏出十張紅色鈔票,壓在了一次性的塑料餐盒下,“這一千塊錢你拿着吃飯,馬上高考了,吃好點。”
“許哥……”白樹将頭埋得更低了,沒說像往常道謝,嘴裡依然是那三個字,“對不起。”
空氣靜止,黑暗中能聽到隐隐約約的抽泣聲,一瞬間,許哥似乎明白了他為什麼道歉。
那個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實。
那個所有人都知道都在好奇,唯獨自己沒有任何反應的,與白樹有關的,公開的秘密。
那個自己久久不願意去挑破的話題。
他突然慌了陣腳,扯了張衛生紙塞過去:“别道歉了,煩不煩?”
“好。”
“把自己養好一點,别搞出胃病低血糖什麼的影響了學習,你一直嚷嚷着要還錢給我,你這小身闆要是垮了我找誰追債?”
“我知道了許哥,這半年我會認真吃飯學習,好好沖刺高考,到時候拿着錄取通知書再去找你。”白樹在黑暗中凝視着他,“我不會添亂的。”
“明天我會去給你交電費,”許哥站起身,“你學校的飯卡我也都給充好了,這半年你好好學習,明天開始,你隻需要管學習的事情,以後再碰着問題……我是說除了學習,别的問題都可以給我打電話。”
“好。”白樹鼻子酸澀不已。
“我走了,早點休息。”
大門被關上,白樹在原地坐了很久,漸漸淚流滿面。
有了錢,白樹的日子肉眼可見地活潤了起來,夥食跟上了,氣色也好了不少,他開始心無旁骛紮進學海,為了不讓許哥失望,為了早點還上自己欠的債。
又是一年春天,一切都充滿希望。
寒假之前一診的模拟考試,他就已經是年級前五十了,後來不用再操心錢的問題,他花了更多的時間在備考上,年後三月底的二診,他又進步了不少。
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學校為了激勵學生學習設置了獎勵機制,白樹這次考試進步大,被評為“進步之星”,獎勵了兩百塊錢。他激動不已,決定約許哥出來請他吃個飯。
他倆已經好幾個月沒見過了。
自從那天在黑暗中,兩人對那件難以啟齒的事情各自表了态之後,白樹覺得輕松了很多。他不再把自己困在那個虛無的迷宮裡,杞人憂天,草木皆兵。
雖然沒有明說,他也十分清楚許哥的意思是——我們的關系一直沒變,隻要你願意回頭,我一直在那個位置。
或許是自己太無理取鬧了吧。
不該再自以為是傷别人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