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雨季覆蓋着整座城市,讓本來陷入倒春寒的京州變得更加寒冷。
街上隻有零星幾個行人,穿着厚重的羽絨服,撐着雨傘走在雨夜中。
忽然一張港牌黑色邁巴赫疾馳而過,掀起一陣風,隻留下一道汽車尾燈殘影,有路人吐槽:“下雨天開這麼快,不要命了。”
黑車中的女孩緊握方向盤,不停踩油門提速,她眉頭緊鎖,心中的無名火越燒越旺。
電話鈴聲還在不斷響起,傅笙迫于無奈接起來,“喂,什麼事?”聲音聽起來很煩躁。
好友急切道:“笙笙,你别急,爺爺說婚期還沒定下來,一切都還來得及。”
傅笙氣笑了:“我要的是解除婚約,不是延遲婚期。”
一個月前,傅笙還在法國上學,手機傳進一則簡訊,是關于“傅氏集團千金和中明資本公子即将訂婚的消息。”
傅笙看到這條新聞簡訊的時候還覺得納悶,姐姐去年剛剛嫁給門當戶對的顧家長子,生活幸福,所以新聞上的這位“傅家千金”是她嗎?
越想越不對勁,幾乎下意識就想沖出教室給家裡打電話确認。
朋友拉住她:“Jade。”提醒她還在上課,教授剛好往他們這邊看。
傅笙隻好坐下來,煩躁地翻了幾頁書,讓自己冷靜冷靜,書本被她捏出褶皺,為什麼要訂婚?之前不是都約定好畢業回國後就繼承傅氏集團的嗎?
怎麼突然變卦,冒出一個未婚夫?
下課後傅笙立馬打電話确認,得到的是新聞屬實,這是家族定下的商業聯姻。
傅氏準備開拓京州市場,苦于沒有人脈,這時候晏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權衡利弊之下,選擇和晏家聯姻,姻親關系牢固,能幫助傅氏更快地占據京州市場。
雙方長輩在京州商談,對彼此開出的條件都很滿意,沒經過小輩同意,直接定下這門婚約,對外公布消息,後續方便吸引更多投資人。
傅氏是百年珠寶世家,一直在尋求改變,可到傅笙這一代卻逐漸沒落,如今隻有她對珠寶設計還有濃厚興趣。
傅氏從小就告訴傅笙,她會是未來集團的接班人。
傅笙這些年來出國留學,拜訪名師,采集原石,甚至以未成年的年紀舉辦過珠寶展,都是鍛煉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繼承人。
傅笙為其付出無數心血,結果現在告訴她,想正式接手傅氏集團,必須和晏家公子訂婚。
那她這麼多年的努力算什麼?
是一場笑話嗎?
傅行知道傅笙一時難以接受,還在不停地替聯姻對象說好話,談起他時語調上揚,“爸爸見過那個孩子的照片,眉目疏朗,長相端正,你們很般配。”
傅笙的思緒早已飄遠,一直保持沉默。
傅行接着說“爸爸特意問過其他合作夥伴對晏明修的印象,他們都對他贊不絕口,說他待人接物真誠,性格溫和,爸爸保證,你如果見到他,一定會喜歡他的。”試圖說服她。
傅笙毫不留情地挂斷電話,不想再聽他的誇誇其談,無論對方如何優秀,單憑他阻礙自己成為接班人的這件事上,自己就對他喜歡不起來。
一路開進市區,雨天路滑,前方的車緩慢前行造成擁堵。
周遭亮起一排排紅燈,耳邊響起此起披伏的喇叭聲,讓傅笙心情更加煩躁。
傅笙猛地一拍方向盤,發出急促的喇叭聲,好友還在喋喋不休,她索性挂斷電話,望着無邊的黑夜,心情如墜冰窖。
多年的努力抵不過一場聯姻,腦海裡浮現傅琪曾經嘲諷她的話:“妹妹,你這麼努力有什麼用?還不如找個好人家嫁了。”
傅笙身體往後一靠,臉上露出不屑的表情,沒有聯姻,她照樣能接管集團。
既然家族不同意,那她就從源頭解決問題,這次特地從法國飛回來,目的就是見到晏明修,說服他解除婚約。
綠燈亮行,前方的車還是沒動,傅笙按了按喇叭催促他,前方的車主搖下車窗,沖她喊:“能不能别按了,我車裡還有孕婦。”
聽到這話,傅笙偃旗息鼓,手指輕敲方向盤,默默等待。
好不容易可以往前開一小段,左轉的貨車一個滑行撞上正在行駛的小車,兩車相撞,小車在空中翻滾幾圈,垂直落下,砸中傅笙的車。
擋風玻璃瞬間破碎,安全氣囊彈出,傅笙臉上被玻璃劃傷,流出血漬,陷入昏迷。
“二零二三年三月二十日,京州大橋發生重大傷亡事故,傷亡人數還在統計中……本台記者将繼續為您報道。”
警察封鎖京州大橋,拉着警戒線讓記者往後退,讓救護車通行。
醫院接到通知,全陣以待,隻要一下救護車就有人接手,立馬往急救室推,護士不斷拍打傅笙的肩膀,試圖喚醒她:“女士,女士,你還好嗎?”
傅笙迷迷糊糊醒來,想說話卻沒有力氣,很快又再次陷入昏迷。
等她再睜開眼的時候,耳邊已經沒有喧鬧聲,隻有點滴的聲音,“嗒嗒嗒”地流淌,鼻腔充斥着消毒水的氣味。
傅笙咳嗽一聲,身邊的人聽到動靜立馬站起來,看到她睜開眼睛,急忙大喊:“médecin,médecin。”
聽到他的呼喊,病房迅速湧入醫生和護士,檢查傅笙的身體,嘴裡說着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直到最後說度過危險期,傅铮懸着的心才總算能放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