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結束,文芃跑到謝遇秋面前:“記得幫我帶啊。”
看到謝遇秋點頭,文芃才急急忙忙朝外面跑去。
謝遇秋做了兩道物理選擇題,把書包裡的東西拿出來,她拎着空書包起身。
一到十二月,錦城更冷了,每天溫度都在十度以下,半夜甚至可以低到零度以下,很多地方結了冰。
天空總是霧蒙蒙的,偶爾會飄起小雨,越發顯得陰冷潮濕,每天的風聲猶如在鬼哭狼嚎。
好在,教室裡有暖氣。
謝遇秋和陳可挽着胳膊出了教學樓,陳可朝女生宿舍走去,謝遇秋朝北大門走去。
到學校大門口,謝遇秋習慣性往左邊看,在一堆穿着黑白色校服的學生裡找尋那個熟悉的身影,讓她失望了,沒有盛清竹。
自從運動會結束到現在,她再沒和盛清竹說過一句話。
謝遇秋垂下眼眸,朝家裡的小超市走去。
裡面亮堂,空調開着,有幾個穿着一中冬季校服的學生在貨架挑選商品。
謝遇秋推門而入,朝坐在收銀台的媽媽和爸爸笑了下,她徑自走到賣洗發水的貨架拿了文芃需要的洗發水和護發素,拍了一張照片發送給文芃。
不到一分鐘,收到文芃的消息,她說讓謝遇秋幫她還有宿舍一個女生再帶點零食。
謝遇秋挑好零食,拿着東西去收銀台。
謝季明掃碼,錄入。
謝遇秋把錢拿出來,小聲和爸爸媽媽說着話。
謝季明說:“你們先回去,我再看半個小時就回家了,太冷了,你們洗洗就睡覺,不要等我。”
到家,謝遇秋先拍了自己用的椰油和玫瑰精油發送給文芃,她才去洗漱。
睡前,謝遇秋看了幾遍她和盛清竹的聊天記錄。
最後那條消息停留在運動會第一天晚上,盛清竹發的:【……我會加油的。】
她盯着這條消息看了好一會兒,蓦地想起她生日那天,盛清竹給她發了四條消息,最後一條消息前面有個同樣的省略号。
他好像習慣這樣發消息。
想到這個禮拜六,他會去爬山,同行會有很多女生,謝遇秋有點難過,她也想去,可她又沒這個勇氣。
很快,就到了周六。
這天的班級群很熱鬧,才五點多就有人在群裡發消息。
山頂冷,班上去爬山的同學除了帶水和吃食,就是帶一件厚外套,有些人害怕下雨,還帶了雨衣。
從家裡出發那一刻,他們就開始在群裡分享。
到八點,他們在山腳下集合,說外班來了不少學生,加起來比本班同學多多了。
孟芳菲也在群裡發了幾條消息。
謝遇秋看到消息已是九點多,天氣冷,被窩暖和,雖說家裡有地暖,她還是不想起床。
想着她和陳可約好十點半見面,在九點半時,謝遇秋才起床。
這一天,謝遇秋和陳可在外面逛到下午四點多。
晚上,謝遇秋看了會班級群的消息。
他們從山頂下來是下午三點,一群人還去江邊玩了,在附近吃了火鍋才分開。
孟芳菲發了江心的巨大雕塑像,又發了他們一群人吃火鍋的照片,她更是發了十幾張盛清竹的照片。
這些照片裡有盛清竹爬山的照片,有他站在山頂的照片,有他下山的照片,有他趴在江邊護欄的照片,有他坐在火鍋店椅子上的照片……
謝遇秋一一看完,覺得自己像是隻陰暗的小老鼠,隻敢偷偷戀慕盛清竹。
這些照片,她沒保存,隻是放大,再縮小,再放大,如此反複看了很多遍。
周一下午,李晴天和其他同學從蓉城坐高鐵回到錦城,她給謝遇秋和陳可帶了禮物,她買了三個熊貓抱枕,三個熊貓鑰匙扣,幾份牛肉幹和手撕烤兔。
熊貓抱枕和鑰匙扣,她們三人一人拿了一份。
牛肉幹和手撕烤兔,三人一人拿了一份後還剩下五份,李晴天分享給班上和她關系好的同學。
傅易彬得了一份。
李晴天拉着謝遇秋去給傅易彬送東西。
起身那一刻,謝遇秋跟随着李晴天的視線往後排角落裡看去,她看到幾個男生站在小房間門口說着話,隔得太遠,她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就看到盛清竹臉上有着爽朗的笑意。
然後,不知是不是察覺到她的視線,或者是他不經意間一瞥,他朝她這裡看了過來。
謝遇秋受到驚吓,心跳倏地快了好幾拍,她慌忙低下頭。
旁邊的李晴天已是拿着塑料袋,她空着的那隻手拉住了謝遇秋細白的手腕,牽着她朝後面走去,途中,李晴天高聲叫了句:“傅易彬。”
她的聲音吸引了班上大部分同學的注意力,自然包括後排那一群男生。
傅易彬看過來,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怎麼了?”
李晴天已是拉着謝遇秋走到第五組最後一個位置,兩人站在走道裡。
“給你帶的蓉城特産。”李晴天把塑料袋放在傅易彬的課桌上。
謝遇秋垂着頭,站在李晴天身後。
秦浩宇欠揍的聲音響起:“李晴天,你怎麼隻送傅易彬?不給我們送啊?”
李晴天沒好氣:“你們可以一起吃。”停頓下,她又說,“以前我們是同桌時,傅易彬給我送過吃的,我這是還給他。”
傅易彬臉有點紅,他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鏡,不是很好意思說:“謝謝了。”
李晴天擺擺手,拉着謝遇秋離開。
這件事發生的時間不超過一分鐘,從開始到結束,謝遇秋都沒擡頭,也沒說過一句話。
到座位坐好,陳可就把她那包牛肉幹拆了,叫謝遇秋和李晴天一起吃。
讓謝遇秋意外的是,尹媛媛沒繼續刷題,而是和陳可一樣轉過身體,面對着她坐着,和她們三人一起吃牛肉幹,直到第二節晚自習的鈴聲傳來,陳可和尹媛媛才轉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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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元旦晚會和藝術節合并為一天。
元旦晚會,每個班級依舊要表演節目,除了歌曲就是舞蹈。
至于藝術節,那是個人賽,有些擅長才藝的學生報了名。
謝遇秋沒有才藝,小學時候倒是學過幾年鋼琴和古筝,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就忘了曲譜。
陳可和謝遇秋的情況差不多,也早就忘記。
李晴天小學六年級大提琴就過了十級,每個月她也會拉幾個小時的大提琴,可她并不喜歡這些樂器,她也沒報名。
一班報名參加藝術節的有四人,一個男生,三個女生,男生參加街舞表演,女生裡有個民族舞,一個鋼琴,一個古琴。
孟芳菲報名了,她表演的是鋼琴。
這次一班的班級表演賽依舊是《喜羊羊與灰太狼》,文娛委員在自習課和大家商量時,大部分同學都覺得服裝和帽子花錢買的,隻用一次不劃算,幹脆高中這三年班級表演賽,大家都跳羊羊舞好了。
學習緊張,大家也不想花時間去排練新的舞蹈。
上午是班級表演賽,下午是個人表演賽,地點在學校大禮堂。
結束時已經到了晚上八點多。
今天可以提前回家。
陳可和謝遇秋、李晴天打了個招呼,她朝宿舍走去。
謝遇秋在收拾書包,拉鍊剛拉上,李晴天就拽着謝遇秋的手腕往教室後門跑。
“咱們快點,不然烤紅薯沒了。”
這段時間,學校外面來了個賣紅薯的阿姨,隻是每次等謝遇秋和李晴天晚上到達外面,阿姨已經賣完紅薯離開。
謝遇秋幾天前讓媽媽給她買了一個,下了自習,她和李晴天分着吃,紅薯涼了,奶奶給放在微波爐裡加熱,許是心理因素作祟,每次都錯過烤紅薯,李晴天覺得味道不如剛出爐熱氣騰騰時。
一路用跑的,兩個女生氣喘籲籲跑到北門外面。
馬路上不少車和人,都是來接孩子的家長。
李晴天拉着謝遇秋從斑馬線跑到對面,還沒到阿姨攤位旁,就聽到阿姨朝後面的學生說:“賣完了,明晚再來,我多帶點紅薯。”
剛跑到校門口,謝遇秋就看到阿姨左手邊的盛清竹。
男生一身冬季黑色校服,和他的好兄弟站在一起,兩人身材挺拔,容貌出衆,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他們的前面,趙語竹買到了最後一個紅薯。
“啊,又沒了啊。”李晴天失落的嗓音響起。
謝遇秋拍拍李晴天的手背,小聲安慰她:“明晚我讓我媽守着買後面幾個。”
“隻能這樣了。”李晴天歎氣,“也不是非要吃,就是不甘心。”
兩個女生手牽着手朝謝遇秋家的小超市而去,經過盛清竹身邊,謝遇秋聞到男生身上幹淨清冽的氣息,她不敢看盛清竹,一直低垂着眉眼,看今天穿着的棕色短靴。
走了大概十幾步,謝遇秋聽到身後傳來熟悉好聽的嗓音。
“謝遇秋。”
盛清竹叫了她的名字。
那個瞬間,謝遇秋以為自己産生了幻覺。
她腳步沒停,也沒轉過頭看。
李晴天轉頭了,她微微驚訝望着盛清竹。
察覺到李晴天轉過身體,謝遇秋的心跳倏地加快,不受她控制“怦怦怦”地跳個不停,她強裝鎮定,轉過身體,慢慢擡起頭,朝對面的盛清竹望去。
夜色昏沉,路燈明亮。
她們和他隔着不到兩米的距離,很近很近。
男生的黑色書包規規矩矩背在身後,他伸了手,寬大溫厚的手心朝上攤開,上面是個一次性防油牛皮紙袋,裡面裝着半個香軟溫熱的烤紅薯。
盛清竹垂着長睫,他眸色漆黑,呈着燈光站着,使得他的眼神格外溫柔。
他說:“給你們。”
李晴天驚喜的語氣:“謝謝,謝謝班長。”
她伸手去拿盛清竹手心那半個紅薯。
謝遇秋心中慌亂,着急之下,她拍了下李晴天的手腕,李晴天不解地看過來。
謝遇秋手忙腳亂拉開書包的拉鍊,拿出錢包打開,從裡面掏出一張十塊的紙币。
盛清竹很明顯愣了下,他偏了偏頭,望向右手邊的馬路,微不可見低笑着:“不值幾個錢,大家都是同學,不需要給我錢。”
謝遇秋伸出的手放了下來,遲疑着。
李晴天笑嘻嘻拿過盛清竹手上的牛皮袋:“那我們不給了,謝謝你,班長。”
謝遇秋的臉頰瞬間發燙,漲得通紅。
垂下頭前,她又看了一眼盛清竹。
冬天是那樣嚴寒,連帶一切事物都好像冷冰冰不近人情,謝遇秋卻覺得男生冷厲硬朗的輪廓柔得像是最溫暖的春風。
她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胸腔中,心髒激動又炙熱,在有力地跳動着。
謝遇秋壓下這份名叫喜歡的情緒,她很輕地彎了彎唇角,然而,卻控制不住眼底的笑意,她輕聲道謝:“謝謝。”
“不客氣。”盛清竹漫不經心揮揮手,“走了。”
他轉身離開。
李晴天深深嗅了一口手裡的烤紅薯:“真香。”
謝遇秋抿着唇笑:“是呀,好香。”
她又看男生高大颀長的背影,男生已是走到好兄弟身旁,兩人一起等趙語竹吃完那半個烤紅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