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醉春樓門外,相較于白天,更是另一番景象。
空蕩蕩的街道,醉春樓外挂滿紅燈籠,身穿單薄紗裙的女人盈盈一笑,細腰嬌軟甜美,一手持團扇遮住半面臉頰,一手指尖捏着紅色紗巾朝門口的男人招手相迎。
清甜如翠鳥般笑聲鑽入耳朵,縱是鋼鐵般骨頭的男人,聽聞此音,骨頭也快要酥了。
有人手拎錢袋子,半推半就進了醉春樓。
姜恩生叉腿坐在樹枝上,兩手緊緊抱着主樹幹,腦袋抵着樹枝,遠遠望着醉春樓門前的熱鬧景象,眼裡流露出幾分羨慕。
“做男人真好。”姜恩生感慨,“這香肩軟唇溫柔鄉,換做是我,我也樂意日日泡在這醉春樓裡。”
她低頭,看了眼下邊的餘懷之,“餘大人,你說呢?”
“晚上的雜役是不是比白天多了一半?”
餘懷之沒理會她剛才的問題。
就是因為晚上醉春樓的戒備嚴謹,所以他們才不能繼續在醉春樓斜對面的胡同口等待,而是爬在樹上看。
姜恩生點頭,“白天外面隻有三個雜役,晚上有七個。”姜恩生望着台階下手腕搭着一條白手巾的人,“那是一個,還有老鸨身後那兩個,左邊穿白紗手挽紅絲巾的女人身後那個,台階上邊剛從門裡走出來那個,還有——”
姜恩生沒看見第七個雜役在哪兒,正眯着眼睛在找,就聽見下邊的餘懷之不輕不重說了句:你懂的還真不少。
姜恩生得意挑眉,“正常正常,你有什麼不懂的也可以問我。”
餘懷之:“……”
“欸?”姜恩生不由自主壓低嗓音,“你看醉春樓後門是不是停着一輛轎子?”
姜恩生開口之前,餘懷之已經先一步注意到了那輛轎子。
隻不過他們距離後門太遠,加上醉春樓外懸挂的七彩燈籠太晃眼,她無法斷定那輛轎車是否是孫侯爺府上的那輛。
“你在這呆着别動。”餘懷之說完,立即順着主樹幹滑落而下。
姜恩生一臉茫然,“啊?那我呢?就留在樹上吹風啊?”
姜恩生又等了好大一會兒也不見餘懷之趕回,本來想着從樹上下去,然後悄摸摸繞到醉春樓後門去看看情況,但有了今早紅薯窖的烏龍,她實在擔心她跟餘懷之之間幾乎為零的默契會把事情弄巧成拙,無奈之下,姜恩生決定先回衙門。
京城大街小巷她熟得很,七拐八繞沒一會兒就看見了衙門大門。
姜恩生加快腳步往回跑,突然一輛馬車從不遠處駕駛而來,她下意識往路邊靠了靠,準備等馬車過去了再走。
馬車漸漸靠近,姜恩生看清楚掀開轎子門簾的人——餘懷之?
“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姜恩生嘀咕道,“好家夥,讓我在樹上等着别動,他自個兒倒是記得回衙門。”
馬車在靠近她時放慢速度,餘懷之長臂伸過來,“上車!”
姜恩生愣住,随即立刻反應過來,擡手搭在餘懷之掌心,手指緊攥住他大掌借力,腳底一蹬,“噌”地上了車。
“我現在要去侯府,一會兒你在車上别動,等我下車後,馬夫會順着侯府把馬拴在偏門旁邊的樹上。”餘懷之面色平靜的交代姜恩生,“你在側門埋伏,注意看是否有可疑人員進出。”
姜恩生牢牢記住餘懷之的交代。
半晌,她問:“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餘懷之點頭。
他在醉春樓後門,發現孫侯爺帶着姜恩生嘴裡那個狗眼家丁一起上了轎子。
普通家丁怎可與侯爺一同乘車,這人明顯身份不一般。如果他猜測的沒錯,這人可能就是孫侯爺與外室生的兒子。
正好,趁今晚先把孫侯爺家中的這堆瑣事給處理了,日後他也好專心偵查碎屍案。
很快,馬車抵達孫侯爺門外。
餘懷之拂袖下了車,馬夫站在原地沒走。
姜恩生坐在轎子裡,豎起耳朵聽外面動靜。
守在門口的家丁見餘懷之來訪,連忙小跑着過來迎人,“餘大人深夜來訪,有何急事?”
餘懷之絲毫沒有停下腳步的意思。
家丁咬咬牙,一狠心,張開雙臂攔住餘懷之去路。
餘懷之面色刹時一片陰沉不悅,“進去通報。”
家丁張了張嘴又不知該說什麼,最後架不住面前男人的強大氣場,隻能颔首抱歉,“餘大人稍等。”
餘懷之側身朝馬夫揮揮手,“到一旁等着!”
馬夫扯動缰繩,車子瞬間向前移動。
待馬車走遠,姜恩生才悄無聲息從轎子裡離開,身體緊貼着牆壁,迅速向側門移動。
侯府側門附近光秃秃一片,沒有任何遮擋物隐身。姜恩生小心翼翼在附近大緻查看一番後,決定翻牆進侯府。
牆倒是低矮,翻過去輕而易舉,剛好裡邊有一片句話,眼下正是深秋,菊花開得茂盛,花苞錦簇鮮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