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出我話裡什麼意思了?”
姜恩生雙手抱臂,正面迎上他們。
馬橋在一邊扯扯姜恩生袖口,示意她别動氣,姜恩生直接抖開他的手。
在公堂坐了片刻,餘懷之摘掉官帽,緩緩走下公座。
還沒走出公堂,他就已經聽見了後方偏廳的争吵聲。
今日之事将會引起不少人的怒氣,他早就料到了這番情形,隻不過眼下那嘈雜聲讓他心煩。
餘懷之停下腳步,轉身準備從另一側離開。
“那趙勇甯他親爹是誰?”
姜恩生雖然生氣,但脫口而出的話铿锵有力,絲毫沒在怕那些比她高出一頭還怒目圓瞪瞅着她挑事的男人們,“是朝廷丞相!是當今聖上的親姑父!你當這事是那麼好辦的?”
餘懷之頓住。
姜恩生堅定的聲音仿佛一道無形推手,向他身體猛然注入一股力量。
他喉嚨發緊,被疲憊壓的快要喘不過氣的壓力下,他聽見了太陽出現的聲音。
餘懷之不禁松了一口氣。
是啊,他從來都不是孤單一個人,他還有姜恩生。
即使他什麼都不說,姜恩生也會明白他。
他放棄從另一扇門離開,折回身照原路去後院偏廳。
偏廳正吵的火熱。
男人嗤之以鼻,不屑笑道:“照你這麼說,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的話,是狗屁了?”
“狗嘴都不一定會放狗屁,有些人的嘴倒是可以。”姜恩生冷笑。
男人撇嘴,“你竟敢辱罵先帝?”
馬橋坐不住了,氣得撸起袖子一把攥住那人領口,一口氣把人怼到身後五米遠的牆壁,“你這是颠倒黑白!”
那人依舊不服氣,“怎麼?在醉春樓待了幾天,再回衙門都忘了什麼規矩了?也是,先前敢對陳縣尉以下犯上,我一個小喽喽,哪能與馬大人相提并論呢。”
“也是,跟餘大人一起來的人,自然是跟人家穿一條褲子咯!”
那人陰陽怪氣,姜恩生走過去,勸說馬橋把人放開。
“你叫什麼?”
姜恩生問他。
“吳山!”吳山趾高氣昂回道。
姜恩生點點頭,“你既說馬橋之前膽敢對陳縣尉以下犯上,那我想問問你,今日你口出狂言,在偏廳背着餘大人大放厥詞,又作何行為?”
“先不提他趙勇甯有什麼背景,就你來說,你若覺得餘大人審訊不當,大可以找他質問‘為什麼’,而不是跟那讓人生厭的長舌婦一般背着人嚼舌根子,再不濟,你把他從那個位置上擠開,你自己上!上嘴皮碰下嘴皮的事,天底下最輕巧之事,隻要有嘴的人都能做。”
姜恩生不卑不亢,有理有據,“背着人的時候倒巧舌如簧厲害的不行,當人面的時候又跟犄角旮旯縮着的老鼠一般,連個屁都不敢放一聲。若真是頂天立地男子漢,心中有疑惑不解,直接當面質問即是。”
“你少激我!”吳山聳聳肩,無所謂道:“他每月吃朝廷那麼些俸祿,那坐在那個位置上,就應該擔起該有的責任,而不是像丢燙手山芋似的,走個過場差不多就得了。”
姜恩生哭笑不得,“說你是傻還真沒冤枉你。”
“你——!”
吳山怒指着她。
“這就惱了?”姜恩生挑眉,上面一步逼近他,“可我确實沒冤枉你啊。”
她偏頭看了眼雲淡風輕,對她頗為信任,此刻已經雙手抱臂準備好看熱鬧的馬橋。
“你的腦瓜子稍微動一動,想想餘大人為何會來你們衙門?”姜恩生不慌不忙引問道。
吳山對着姜恩生似帶挑釁的目光。他整個人幾乎一瞬間清醒了過來。
餘大人是朝廷派來查碎屍案的!
姜恩生瞥見他眼底閃過的一絲驚愕,嘴角不自覺勾起一抹弧度,“想起來了?”
吳山不說話。
“既如此,你再想想從長天樓搜出來的十二名屍體。”姜恩生說:“長此以往在京城各個牆角聚集的叫花子,雖說他們命賤,可也算得是長街上幾乎無人不知的人,趙勇甯拿他們開刀,我是想不出這兩者之間有什麼關聯,若這位吳大人知道,可提點提點我。”
“再說回長天樓,從假山下搜出來的是屍體,并非屍塊,根據仵作的檢查結果來說,他們已經死了好幾天,這你不能說趙勇甯是放起來攢着,想剁東西了再拖出來剁。”姜恩生頓了頓,“或者你也可以這麼說,不過在此之前,你需要找到證據,否則一切都是空話。”
吳山冷眼白了姜恩生一眼,依舊不服氣道:“照你這麼說,餘大人隻是來查碎屍案的,那這些叫花子的死就不管不顧了?”
“管!”
姜恩生堅定道:“自然管!别說是乞丐,就是街上平白無故死了一條狗一隻羊,隻要關乎性命,餘大人皆不會袖手旁觀。”
吳山輕飄飄冷笑道:“從你口中說出來的又能算幾分真?有本事,你讓餘大人親自說。”
“呵!”姜恩生被氣笑了。
這餘懷之到底會不會跟身邊的人相處啊?
憑什麼随便一個小衙役就能再背後如此抹黑誤解他,若換做是她,身居高位,碰上這種心口不服的人,明面上的事擺在面前還跟睜眼瞎似的,她一準下令送他二十大闆,然後扒掉他身上那身官服,直接不要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