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餘懷之嗯了一聲。
姜恩生屁颠屁颠扶着他的胳膊,“你猜我下午去哪了 ?”
餘懷之還不算掃興,“去哪了?”
“醉春樓,我去醉春樓找紅菱了,她還告訴我一個秘密,小心門檻。”姜恩生指指腳底下的門檻,“她說錦繡城真正的妙妙來京城了,已經在醉春樓住了快七天。”
餘懷之嗯了一聲。
“錦繡城的人什麼時候逃跑了?”姜恩生看了餘懷之一眼,“怎麼先前也沒聽你說過?”
餘懷之喉結滾了兩下,“丢人現眼的事,沒什麼好說的。”
“呸!”姜恩生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神仙,有失誤不是很正常?”
餘懷之聽聞,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笑。
他清了清嗓子,闆着臉冷聲道,“油嘴滑舌。”
姜恩生嘻嘻一笑,小聲嘀咕說:“反正我在心窩裡罵你,你也不會知道。”
餘懷之很想當沒聽見,可偏偏他就是聽得一清二楚。
罷了,
她說什麼都好,此刻她在他身邊自然最好。
姜恩生懊惱地拍了下腦門,她沒買耗子藥。
“你屋裡鬧耗子嗎?”姜恩生問。
餘懷之搖頭。
“我屋裡有,要不吃完飯之後咱們抓耗子吧?”姜恩生一雙眼目不轉睛看着餘懷之。
餘懷之剛開口,還沒發出聲音,就又聽姜恩生說,“你晚上沒什麼事要忙吧?”
餘懷之吐了口氣,“沒有,不抓。”
“為什麼?”
“不想。”餘懷之淨手後坐在桌前。
姜恩生看着他腿腳緩慢的樣子,“不用你親自抓,你隻要坐在門口幫我用木闆擋住門縫就行了。”她拍拍胸脯,“我來抓就行。”
餘懷之也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被灌了什麼迷魂湯,反正飯後他心甘情願的走到對面屋子裡,像個木頭人似的任由姜恩生指揮。
她像隻兔子一樣靈動,又像隻小猴一樣活潑,一會兒抓把米灑在洞口守株待兔,一會兒又埋怨他的呼吸聲太重驚到了洞裡的老鼠,總之半點沒責怪自己的意思,什麼都是他的不對。
餘懷之歎了口氣:“姜恩生。”
“噓!”姜恩生沖他眨眨眼,示意他别說話。
餘懷之無奈朝門外指指,“你聽見外邊有什麼聲響沒?”
一隻耗子沒抓着,反倒把自己累的滿頭大汗。
姜恩生咽了口唾沫,走過去仔細聽了聽,“聲音是從後門傳來的。”
“去看看。”
蔣恩深拉開門,又回過頭來,“你跟我一起。”
餘懷之失笑,“什麼時候膽子變這麼小了?”
“在醉春樓被門房摁着受罰的時候。”蔣恩深故作無所謂地聳了聳肩,“那會兒我就感覺,一個人就算有天大的本事,隻要被人抓住,就算有反抗的能力,可若對方人多勢衆,也不一定能逃得掉。”
月色朦胧,她說話聲音很輕,像一片漂浮不落的羽毛,卻刺得他胸口揪疼。
“你昨夜問我怕什麼,我不知道怕什麼。”姜恩生努力扯出一抹微笑。
她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怕什麼,但就是怕,不想一個人呆着,明明很困,但閉上眼睛就怕。
餘懷之停下腳步,緩緩望着身旁的姑娘。
他喉嚨哽咽,卻在對上她眼底僅有的那一捧清澈時,也不自覺跟着扯出一絲弧度。
餘懷之上前一步,“所以方才用過晚飯,就一個勁的拉我一起抓老鼠?”
小心思被人識破,姜恩生不好意思低下頭,悶悶“嗯”了一聲。
“害怕是人之常情。”
餘懷之伸手将她擋在眼前的碎發撩到一邊,“你若一個人不敢睡,可以來我——”
“…倒也不至于。”姜恩生小聲說。
餘懷之繼續道,“有屏風,可以隔開。”
“大嗎?”姜恩生立馬問道,意識到自己反應太過激動,她聲音又變小了些,“屏風。”
餘懷之思考片刻,“應該還行。”
姜恩生臉頰通紅,紅的腦袋都有些沉。
她轉過臉去,想捂住跳的劇烈的心髒,餘光一瞬察覺到房頂上有一道移動的身影,“是誰?!”
她随手撿起牆邊的碎石,“噌”地一下朝那抹黑影砸去——!
“額!”
房頂上的男子一手捂住腦門,一手指着院裡無動于衷的男人,“餘懷之!你看見我為什麼不吱聲?”
姜恩生轉頭看向餘大人,“誰啊?”
餘懷之強壓着嘴角的笑,實在壓不下去,索性偏過頭去笑了幾聲。
房頂上的男子幹脆一躍而下,穩穩站在姜恩生和餘懷之面前。
餘懷之俯身跪下,“不知聖上深夜造訪,如有冒犯,還請恕罪。”
姜恩生傻眼了。
聖……聖上?
她直直望着面前臉龐俊俏清秀的男子,在朦胧月色下,他腦門那抹腫包愈發清晰。
姜恩生兩腿一軟,“草民有眼無珠,不知聖上大駕光臨,草民該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