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驚慌失措往偏廳指了指。
商華驟然撒開家丁衣領,腳步踉跄就要前去偏廳。
管家急匆匆趕來,張開雙臂攔在商華面前,“大人,丞相找你。”
商華怒不可遏,額頭青筋暴起,作勢就要擡腿一腳踹開管家。
管家反應迅速,在他發作之前緊緊攥住他喜袍用力拽着,“大人!”他湊近商華耳邊,低聲提醒道:“大局為重!禮品就在府上,丢不了,等今日這事過去之後,您想什麼時候看就什麼時候看,想看多久看多久,沒有人會攔你。”
管家又扯了扯他喜袍,然後迅速松開。
商華藏在衣袖裡的手不自覺握成拳頭,指甲幾乎要鑲入掌心肉裡。
他幾乎認命一般地緩緩閉上眼睛,深呼吸一口涼氣才努力睜開眼,“帶我去。”
管家不禁松了口氣,側身走在前面帶路。
餘懷之追出去的時候,姜恩生已經上了轎子。
他掀簾子俯身坐進去,身側的姑娘兩手疊放在腿上,安安靜靜坐着一言不發。
餘懷之命馬夫趕車,轎子搖搖晃晃啟程。
熱鬧的氣氛被甩在身後,越來越遠。
餘懷之閉目,“今日一大早起來,就是為了要給他準備禮品?”
回想方才在望月廬,她看着商華一臉認真說的那些話,他心裡就酸的不行。她随他一道而來,他備的那份禮品就已經包含了她的那份,誰成想她另外還備了一份。
也不知道她給他準備的禮品是什麼。
他連看一眼什麼東西的機會都沒摸着。
越想餘懷之心裡就越郁悶,尤其自打他上了轎子到現在,眼瞅着馬上就進城門了,她依舊沒有打算要開口解釋的意思,越看越悶得慌,索性閉上眼睛不看她。
可閉上眼睛閉不上心,他還是沒忍住問出口來。
姜恩生點點頭,“嗯。”
餘懷之睜開眼,似笑非笑側目望着她,“我從前竟不知,恩生明辨是非到如此地步。”
“哪種地步?”姜恩生不解地看向他,“餘大人說話就說話,為何要莫名其妙陰陽怪氣起來?”
餘懷之哭笑不得,“我陰陽怪氣?”
“你沒有嗎?”姜恩生立即反問。
餘懷之被問住。
他氣惱地拂袖背對着姜恩生,沖外面趕車馬夫吼道:“停車!”
馬車還沒停,姜恩生先脫口而出,“那你做什麼?”
“我悶得慌!”
餘懷之大步沖出轎子,喚來騎馬跟随的管家到轎子外面,自己騎馬離開
姜恩生掀開簾子,隻見那人已經走到馬車前面不遠處。
她撇嘴冷道:“莫名其妙!”
沒過多久,轎子停了下來。
姜恩生先來側邊的簾子,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是餘大人下了馬交代管家事宜,交代人的功夫還不忘往轎子這邊看。
對上他沒好氣的目光,姜恩生立馬放下簾子縮回轎子裡。
看着突然消失的臉頰,餘懷之不徐不疾收回視線。
他交代管家,“送姜姑娘回府。”
再次起轎,轎子兩側的簾子被風吹起一條縫隙,順着小縫,姜恩生看到餘懷之大步走進衙門的背影。
前面街道拐了彎,姜恩生問馬夫要去哪。
馬夫回說:“餘大人交代,要我們送姜姑娘回鶴雲庭。”
姜恩生哼了一聲,“停轎。”
“啊?”馬夫聽話地停了轎子,“姜姑娘要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不用。”
姜恩生麻溜跳下車,擺擺手叫馬夫他們自己回府。
也就早上出門前喝了碗粥和藥湯,在望月廬吃了兩塊蜜餞,姜恩生揉揉自己幹癟癟的肚子,轉身進了酒樓,給自己點了一盤香酥鴨子和紅燒黃魚,一個人美滋滋地吃了起來。
今日酒樓人不多,她獨自一人曬着太陽,吃飽就開始犯困,于是打算把剩下的半隻香酥鴨包起來帶回去晚上吃。
剛出酒樓,姜恩生聽到不遠處有放鞭炮的聲音。
為首的兩個人一身素衣,腰部擠着一條白布,兩人各舉一個招魂幡。
原是有人辦喪事。
隊伍越走越近,直至劉二麻子披麻戴孝從她面前經過,扭頭看向她時的目光充滿了無力的失望,姜恩生心口狠狠揪了一下。
聽周圍看熱鬧的人說,劉二麻子等不來官府的真相,不想自己兒就這樣無望地等下去,于是往他兒子胸口放了兩塊石頭,當做是心髒和腎髒,以此當成全屍,由今日下葬,入土為安。
出殡隊伍早已走遠,沒有唢呐隊,除了街道那一抹白色,幾乎是悄無聲息,甚至有些…說不出名頭的狼狽。
姜恩生停在酒樓門前,駐足許久不動,被酒樓雜役暴躁趕到一邊。
她抓着包有香酥鴨的紙,腳步僵硬,不自覺回到了菜市場對面的陰冷潮濕小胡同裡的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