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妙臉色通紅,面目猙獰,抵着她脖頸的手指幾乎要刺穿她的肌膚。
她嘴角一勾,迅速從袖口摸出一把匕首,猛然擡起刺向商華手腕。
商華陷入暴怒之中,絲毫沒有注意到妙妙摸出匕首的細微動作,等他回過神反應過來,手腕處已經血流不止。
剛剛在爆炸中被石頭擊中頭,昏迷了兩天才醒過來,這麼突如其來的一刀,刹時讓他手臂斷了力氣。
商華支撐不住,猛地撒開妙妙。
妙妙瞬間癱靠在身後的牆上,她握着匕首的手垂在身側,另一手捂着脖子,似笑非笑瞥望着正蹲在地上吸手腕傷口處湧出的血。
“怪不得丞相要對你趕盡殺絕。”妙妙冷笑一聲,“你這樣沒良心的東西,就該命絕于此!”
商華聞聲,一記冷眸殺了過來。
妙妙故作無畏,仿佛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架勢,繼續道:“我若真想害你,會趁亂把你帶到這裡?”
商華随手從身上扯下一條布料,繞着手腕緊緊一綁。
他重新起身,大步沖到妙妙面前。
瞥見他布滿青筋的手背,妙妙冷笑道:“怎麼?商大人何曾沒本事到這種地步,淨想着靠打女人找自信?”
商華就要舉起的手,不自覺攥緊拳頭,“你往我熱湯裡下藥,是趙仲恒指使你的?”
“但那點計量,并不至你到昏迷的地步。”
妙妙仰頭望着他,柔情似水的目光快要把自己醉倒,“出發前,丞相是交代了我,讓我配合胡青疑。”
似乎想到了什麼,她忍不住輕笑了聲,垂在身側的手驟然撒開緊握的匕首。
匕首掉落在石頭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響。
妙妙苦笑的眼睛裡,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
她擡手,輕輕撫摸過商華冷厲的臉龐,“可誰叫我嫁給了你,讓你變成了我的夫君。看着路上你發現姜恩生尾随,不光把她藏了起來,還執意護她周全,憑什麼?”
妙妙又哭又笑,笑聲回蕩在山洞裡,帶着凄涼和恐怖,“我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夫人,你為了一個堅決要把你害死的女人,居然冒着行動敗露的風險,也要護着她。”
“所以你就要放火燒了她?”商華冷斥道。
妙妙笑得幾近癫狂,“她不是福大命大,沒死成嗎?”
“不管你信與不信,我是真的不知道丞相命我協助胡青疑,是為了要你的心髒。”妙妙突然抱住商華,“我隻是以為,丞相發現了你專門做給姜恩生的祈福符,覺得你有叛心,所以才下令要你的命。”
“我很早就想好了,這裡距離苗高臘國隻有二十裡地,到時候我借機把胡青疑支開,然後騎馬帶你離開,完全沒有問題。”
她瘋狂地搖頭,抱着商華的手任由商華怎麼掰都掰不開。
商華冷笑,“你何時見過一個人對一條狗比對自己的血親骨肉還要好?”他猛地一扯,将妙妙一把推出老遠,“你連我望月廬的下人,都不曾看在眼裡過,不是麼?”
妙妙瞬間僵住。
她感覺自己身上的每一根骨頭都冷的發顫,她感覺有一股莫名的寒意要把她凍死。
商華撿起妙妙掉在地上的匕首,又左右環顧一圈,看到草垛旁的長劍,立即走過去把劍拿起系在側腰。
妙妙見狀,立馬跟上去,“你要去哪?”
商華瞥一眼手腕已經溢出來的血漬,“過去幾天了?”
妙妙恍恍惚惚,好像還在夢裡,“一天兩夜。”
商華拿好東西,轉身就朝洞口走。
“你要去哪?!”
妙妙大聲道。
一刹那間,女人聲嘶力竭的聲音像是撥動了記憶裡模糊的畫面。
商華頓足。
妙妙抹了把眼淚。
“想等死你就繼續呆着。”商華冷聲道。
-
不遠處傳來行人的驚歎惶恐聲,即使有楚家的将士把手,可行人依舊不願離開。
被炸成一片廢墟,磚瓦七零八碎騰倒在側。
望着眼前的一切,溫真眼眶濕潤。
一滴淚不自覺順着臉頰掉了下來,他連忙擡手抹了把臉,試圖掩飾什麼。
明明豔陽高照,一陣烏雲飄過,世間瞬間變得黑蒙蒙一片。
“姜姑娘房裡的門開了。”有人說道。
溫真連忙回頭,想也沒想就跑了過去。
狹小的房間,原本紙糊的窗子被完全拆了,僅剩的完好無缺的兩扇門。
其實可有可無,從窗口處就能看到屋裡的景象。
一個瘦小的女人,身穿男子素衣,烏黑的頭發被一塊灰色方巾包着。
她的袖口被高高挽起,在她面前,架有一塊高達她膝蓋處的長形木闆。
血迹布滿木闆的每一寸,有的早已幹澀發黑。
最上邊一層的鮮紅,是方才被人擡出去的一名壯漢留下的。
壯漢是爆炸時,從地下牢房逃出來的,他沒死,但他的腿已經斷成了兩截。
眼下一時找不到郎中,那壯漢看到姜恩生在給死人縫補屍體,存活下去的念頭促使他沖到姜恩生面前,求姜恩生替他接腿。
二皮匠的針線,是遊走在死者身上的。
這是第一次,她為活人縫補身體。
鬼哭狼嚎求着她的壯漢,最終還是沒能挺住,在縫補到一半的時候,他直接疼暈了過去。
姜恩生怔怔盯着眼前空蕩蕩的木闆,捏着針的手忽然就從膝蓋上掉了下來,接着她整個人也從闆凳上翻倒在了地上。
才趴在窗口要仔細端詳的溫真,張口驚呼:“姜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