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恩生當即告知皇上,趙勇甯在護城寺胡作非為,于是他們在楚家軍的保護下,率先抵達護城寺,當場捉拿趙勇甯,又馬不停蹄趕回皇宮接應餘懷之。
姜恩生吸了吸鼻子,“我帶那些屍骸回京途中,沒有一刻不想你。”
“停馬歇息時,我想起你就一肚子怨氣,都怪你,給我下套。起初隻告訴我是一起殺人碎屍案,我還想着能跟着衙門一起到處見見世面。”
“這可真見了世面,天南地北走了大半圈,什麼駐守邊陲的大将軍王,當朝丞相。”姜恩生輕笑了聲,“以前酒樓說書先生都不敢一場裡頭帶這麼多大官的。”
姜恩生眼眶有些發酸。
她偏頭望向餘懷之,喉嚨酸澀難忍,“護城寺上供用的精美香爐,我遠遠看着,甚至能聽見那些孩子被折磨緻死時候的凄慘哭喊聲。”
“你說……他們權高位重,有無盡的财富,為什麼還要做這麼傷天害理的事?”
淚水奪眶而出,順着眼角滑落至耳廓,冰涼的讓人不禁打個寒顫。
餘懷之側躺,與她四目相望。
他伸手,輕輕将她臉頰的淚珠擦拭去,“不要再去想了,五日後在衙門提審趙仲恒,你若想去看,這幾日就安生把身體養好。”
窗外天光大亮,屋子裡的人沉沉睡去。
餘懷之指尖小心翼翼劃過姑娘臉頰,滿眼溫柔地描繪她的輪廓。
這一路奔波,有她在身邊憂心操勞,是他這十多年來,生命中最深刻的記憶。
他掌心有她的溫度,耳畔是她沉睡的呼吸。
他的衣袖與她衣裳緊緊貼在一起,他好像能聽見她的心跳,她的氣息讓他感到無盡踏實。
恩生,有你,
我此生足矣。
餘懷之僅合眼小憩不到兩個時辰,便輕手輕腳從小床上起身。
窗戶倒映着外面不停來回走動的身影,吵得他根本無法再閉眼繼續歇息。
拉開門,門外管家像是看到救兵似的,幾乎要喜極而泣。
他緊捂着嘴的手放下來,剛要說話,就見餘大人朝院子中間揚揚下巴。
一直走遠,确保他們的說話聲不會吵到屋裡正在夢裡的姑娘,餘懷之才開口。
餘懷之:“何事?”
管家終于不用拼命憋話,大大呼出一口氣,“侯夫人說要見姜姑娘,打大清早婉拒過一回,她又來了兩趟,現在就在大門外,說見不着人絕不離開。”
管家急的快要掉出眼淚來,“大人您可快去看看吧!”
餘懷之快步朝門口走去,才走到前院,遠遠就看見坐在鶴雲庭門外台階上的侯夫人。
她一身錦衣,頭戴玉钗,大搖大擺坐在門外,絲毫不顧旁人目光,就那麼坐着等。
門外的家丁看到管家搬來救兵,激動的甚至恨不得立馬跪下哭爹感謝娘。
餘懷之倒未斥責自己府上的下人,隻是像往常那樣,從下人面前路過。
他道:“夫人久等。”
聞聲,侯夫人才扭頭看過來。
她嘴角勾着一抹譏笑,“喲?原來鶴雲庭的大門,如此難進,前後來了這麼多次,今日我才第一回知道啊?”
“夫人說笑了。”餘懷之不卑不亢,面色平靜如水,“是我交代他們閉門謝客,恩生還在睡,夫人若不着急見她,待她醒來,我即刻差管家上侯府通報。”
侯夫人哼了一聲,“聽你這意思,是不打算讓我進門了?”
餘懷之側身讓出路,卻沒開口請人進來。
楚霄慧也看出了他的意思,緩緩站起身來,朝府裡看了眼,也沒硬要進門的意思。
“行!”她拍拍手上塵土,昂起下巴對上餘懷之坦然淡定的目光,“餘大人莫要叫我在府裡等太久了。”
餘懷之微微颔首,“嗯。”
把人送走,一旁的管家忍不住松了口氣。
折身往回走時,管家輕笑了聲。
餘懷之微微蹙眉,“笑什麼?”
管家瞧着左右沒人,便直言道:“大人是不想與楚家走太近?”
餘懷之看了他一眼,依舊自顧自往前走着,沒停下腳步。
管家打十三歲起就開始侍奉餘懷之父親,後來又到餘懷之,對于他們父子二人脾性,管家也心知肚明。
“說起來,這回楚将軍帶兵闖入皇宮,也算是救了大人,大人即便不想與之走得太近,可突然間就變得那麼冷淡,是不是不太好?”
餘懷之忽然停下腳步。
管家也跟着停下來,他循循善誘道:“有些事,得循環漸進着來,不可冒進,這點,大人的确不如姜姑娘處理的恰當。”
餘懷之盯着管家,“她在你心裡的地位倒是挺高。”
“那當然了!”管家毫不掩飾對姜恩生的欣賞,“就像以前,我也隻當她是個活脫的小姑娘,可沒想到,她隻聽老夫我說了兩句外面的風言風語,就能想到那麼多。”
“姜姑娘對大人您,可謂情深義重。大人可不能辜負了人家姑娘。”
良久,
餘懷之開口,“備好馬車,姜姑娘醒後要出門。”
管家眉眼一彎,笑得實在爽朗,“奴才這就去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