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懷之忽然頓住。
姜恩生披在外面的外披,因為他猝不及防的出手而有些淩亂,搭在左肩的外披已經滑落至臂彎下,他的餘光瞥見姜恩生松垮垮的衣領下,潔白如雪的肌膚。
餘懷之喉嚨一緊,他眉頭微蹙,“你…?”
“我什麼?”
姜恩生從他懷裡起來,重新攏好外披,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
她站在左邊這扇門旁,給中間讓出一條路來。
姜恩生往屋裡揚揚下巴,“進來。”
餘懷之站在原地沒動,“不會有詐吧?”
“有什麼詐?”
姜恩生一把将人薅進屋,然後迅速關上門。
屋裡到處挂滿了紅色綢緞,床榻前,椅子上。連桌面都鋪上一層大紅布。桌上擺滿了紅棗、花生、桂圓和瓜子,每一盤上都撒了幾個小巧玲珑的喜字。
她不讓他進屋,原來是在忙活這些?
餘懷之回眸,卻不見身後人。
他欲要四處尋找,卻聽到屏風後傳來的聲音:“你就坐在椅子上别動。”
餘懷之一頭霧水,但還是聽話照做。
沒多久,屏風後傳來一道清脆的哼曲,餘懷之下意識朝聲音源頭看去。
女子一襲紅色輕紗,碩大袖口橫遮在面前,桌上紅燭輕輕搖曳,透過朦胧薄紗,他隐隐看見她嬌羞的輪廓。
她邁着輕盈碎步,徐徐朝他走來,輕哼的曲兒因喉嚨幹澀戛然而止,女子輕盈的步子也因為停頓一刹。
餘懷之眼睑微垂,笑意布滿整個眼眶。
“不許笑!”
輕紗後,女子一聲斥責。
餘懷之連忙緊閉薄唇,擡手示意自己堅決不會笑話她,姜恩生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明明紅菱做這個動作的時候舞姿翩翩,絲滑又妩媚,怎麼她的腿腳就完全不聽使喚,該邁右腳時,左腿膝蓋先往前伸了去,等雙臂該一上一下慢慢煽動時,右腳又往前邁出一步。
還未走幾步,倒急得額頭先冒出一層薄汗。
紅菱示範的舞姿在腦海中一遍遍演示,姜恩生的胳膊雙腿卻絲毫不聽從指令而自作主張,隻記得揚起的輕紗,和擡腿旋轉之際,薄紗揚起在風中時的婀娜。
瞧出她亂了的腳步,準确說,是淩亂而獨有她自個兒風格的舞步,餘懷之淡定安撫:“别急。”
這兩個字就像沖垮堤壩的最後一股強勁河水,洶湧地擊垮了本就已經出現裂痕的脆弱泥石。
姜恩生洩氣似的呼一口氣。
接着,她雙臂蓄力,抓着延長而清揚的輕紗袖口,左左右右朝着空中呼扇。那力道,仿若敲擊鑼鼓的勇士。
餘懷之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
他不敢動。
他感覺,如果此時有一把劍,或是一把匕首,就憑姜恩生現在的力氣,他能被她戳成馬蜂窩。
餘懷之耐心地看着她打完一套野生拳,他提在嗓子眼的心也漸漸放了下來。
不怕破罐子破摔,就怕想放棄,到了最後關頭又想再嘗試一下。
姜恩生放下遮在面前的輕紗,在餘懷之面前停下,“你張開手。”
餘懷之一頭霧水,“嗯?”
他伸開雙臂。
姜恩生轉過身,背對餘懷之,學着紅菱下腰的動作,先兩腿分開,然後腳底攢力,整個人緩緩向後倒去——
隻聽“砰”地一聲。
姜恩生感覺自己的後腦勺有點發麻。
她整個人倒在餘懷之懷裡,怔怔對上他的眼睛,“你為什麼不接住我?”
瞧她方才背對他之前,一臉信誓旦旦的模樣,餘懷之真的以為她十拿九穩。
“餘大人錯了。”
餘懷之調整了下抱人手勢,一手覆在姜恩生後腦勺,輕輕揉着。
姜恩生撇撇嘴,大眼睛瞬間就變得水汪汪一片。
她像是在撒嬌,又像是訴說委屈,撇着嘴,大半天才說出一個疼。
碰一下頭算什麼?實在是她滿心歡喜,最後還是搞砸了,她今日跳的這舞,若是被紅菱瞧見了,得笑話她好幾年。
餘懷之哄孩子似的把她摟在懷裡,随手揪過椅子背上的外披裹在姜恩生身上,“揉揉,不哭了。”
“丢人。”
姜恩生躲在餘懷之懷裡,悶聲道。
“不丢人。”餘懷之耐心安撫她。
姜恩生吸吸鼻子,“跟我想的不一樣。”
“你的心意餘大人都明白,不論我們恩生做什麼,在餘大人心裡都是一頂一的好。”
他一切的一切,都隻給她一個。
姜恩生緊緊抱住他,“你真好。”
“這才哪到哪。”
餘懷之嗓音沙啞,低頭在她發絲間輕輕一吻。
蓦地!
姜恩生感覺自己被騰空抱起。
她本能圈緊他的脖頸,目光對上他布滿笑意的雙眸,清楚感受着他的腳步。
她羞澀地把臉埋在他的胸膛,懸挂在床榻兩側的綢緞劃過她的玉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