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所周知,低沉沙啞的聲音一般不會出現在路人男的身上
小黑貓瞪大了眼睛,無聲用嘴型詢問這是怎麼回事
芙月勾唇,把翻到某頁的劇本攤開給小貓看,嘴上漫不經心地回道:“摔了茶盞,麻煩護衛長進來收拾下吧。”
聲音倨傲,仿佛不清楚自己任人宰割的處境,還在趾高氣昂地使喚護衛長
男人默了半晌,門吱呀一聲被推開,沉重的皮靴踏在地面上,男人黑甲反射出粼粼的光澤,一股駭人的寒氣随之襲來
芙月單手撐頭,好整以暇地眉梢輕挑:“齊傕,好歹相識一場,怎麼一路上都不敢和我碰面啊?”
小黑貓盯着眼前男人看不到的劇本,恍然大悟
怪不得整個儀仗隊能這樣容忍她
齊傕從前是南陵王的親衛長,被佞臣穿插的人陷害而判了死罪
善良的原主把他救下,放他去了東弋後一路摸爬滾打成了東弋麾下的黑甲衛
本來他是沒什麼戲份的,頂多後期突然出現醋一下男主
屬于連男配都算不上的路人角色,沒想到會是他率隊來押送芙月
芙月眼珠上下轉動打量,輕佻的目光讓男人動作一頓
齊傕沉靜的眼眸低垂,并沒有直視她。放在腰間的指節微動,将駭人的卷刀往身後撇了撇
他喉結滾動,有力的長腿在她面前緩緩屈起:“屬下不敢。”
視野裡碧色的長裙迤逦垂落,少女因為撐頭而微微斜靠的身體勾勒出婀娜的曲線,更有若有若無的幽香傳到鼻尖
齊傕喉間幹澀
那日的情形還曆曆在目
他一身囚服狼狽不堪、身上血痕遍布,再無昔日的意氣風發,枯坐在黑不見底的大牢裡等待着獄卒最後的傳喚
一道青色帶着光亮的身影卻比審判先到
少女慌張莽撞地闖入他的視野裡,柔軟馨香的身軀撲到他的身上為他解開鐐铐
他灰敗的眼眸定定地鎖住她,少女白皙溫暖的臉頰隻離他不過半臂距離,脆弱不堪一握的脖頸毫無防備地展露在他眼前
“我是來救你的。”
少女明亮潋滟的雙眸就這樣措不及防地印到他的眼裡,細嫩柔軟的聲音像某種好欺負的小動物一樣
就這樣,毫無防備地闖進他的世界
齊傕無言伸出粗粝的大掌,将地上細小的碎片一一撿起,緩慢的動作間肩甲發出微弱的碰撞聲,在寂靜的屋子裡分外明顯
芙月唇線慢慢抿直
男人過分強大的存在感和空氣中莫名展露的侵略因子讓她有種說不上來的不适
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看他很不爽
芙月皺眉思索
讀取了齊傕全程心理的系統默默收回了探出的爪子,安安分分地揣手手裝死
啊……告訴她的話感覺事情會很不妙
芙月沒想明白就不思索了,直接上腳踢在他的軟甲上:“不敢什麼?說話啊!好歹我是你的救命恩人,現在我要淪落到異國他鄉了,你一路上還無動于衷?”
救命之恩,原劇情裡他居然能眼睜睜看着她落入狼窩裡?
果然女主的無私善良隻是給讀者看的、是為了符合常規标準中女主的完美形象
卻并不會讓劇情中的人物對此領情
齊傕不設防地被踢得半邊身體偏過去,微怔的眸中劃過錯楞
他不自覺地回過頭,對上她明亮一如往昔的眼眸又蓦地垂下來,嘴唇嗫嚅,卻沒說什麼話
芙月嘴角勾起笑
對齊傕,其實和上一個大小姐本一樣,如果她軟下态度,反而會增長對方的氣焰,讓他忘了還欠着一條命的事
忘了她的恩情是吧?
芙月慵懶地直起身,層疊的羅裙舒展落下,劃過輕盈的弧度
“齊傕。”芙月毫不掩飾地展露出與原來的公主完全不一樣的壓迫感,她偏頭湊到齊傕的耳邊,聲音蠱惑如惡鬼,“不報答這份恩情,你晚上睡得着嗎?不怕午夜夢回,夢到自己原本應該爛在大牢裡的屍體嗎?”
齊傕猛地擡眸,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震撼,對上芙月充滿威脅的眼神,他的心頭怔松
是……受到怎樣的磨難,才會讓原本天真善良的她變成這樣?
是為了自保,她才不得已長出這傷人的尖刺吧
齊傕突然露出了令人惡心的同情的目光,芙月皺眉後縮
又來了,這奇怪的感覺
“知恩圖報自是屬下應當做的。”齊傕眸色閃爍,喉結滾動,“公主想讓屬下做什麼,屬下都定當竭盡全力。”
芙月卻一時沒空理會他的效忠,在腦中忍不住敲系統:“他在想什麼啊?怎麼老是突然變得很奇怪。”
小黑貓乖巧地頂着燈泡眼一言不發
不行,告訴她的話要亂套的
等不到系統的回應,芙月不耐地再次踹了一腳齊傕:“知道就好,那你有辦法讓我脫身嗎?”
當了多年高位的護衛長,齊傕忍住心底下意識升起的不适:“可以讓人代替你,或者僞造意外。但是外面戰亂不斷,公主孤身一人出逃同樣危險。”
儀仗隊裡一個她的親信都沒有,從小養尊處優的她根本不具備逃亡後獨自生活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