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頭到尾都像是他的獨角戲,她冷眼看他哭、看他笑,看他為她魂不守舍
心中苦苦維持的那根弦,此刻再也支撐不住,砰然斷裂
“殿下!北門抓住的是替身,不是真的大皇子!”
“殿下!西偃軍攻進來了!”
“哈哈哈哈,紀疏白!真是天助我也!你和我鬥還早着呢!”
……
……
大軍過境,紀疏白潰敗
芙月提前拖離了世界,隻以意識在上方飄蕩
紀疏白拔劍浴血戰至戰甲破碎,渾身染血,當衆将士席卷而來,萬劍揮砍他頭顱時,血光四濺
臨死前,紀疏白的眼睛還在定定地直視着上空,不甘、悲怆,卻唯獨沒有怨恨
“他為什麼不恨你……”小黑貓喃喃,黑黢黢的腦袋怎麼都想不通,“難道這就是會傾盡所有愛人的男主?”
芙月長舒一口氣,有種完工的暢快,聽到系統的問題随意地擺了擺手:“寫浪漫愛情的,男主傾盡所有愛女主不是應該的嗎?”
“我早就看這點不爽了,寫女主愛人的時候,家族、朋友、利益,哪怕把自己變得遍體鱗傷,隻要有愛,就什麼都能抛下。”
芙月輕瞥底下紀疏白死不瞑目的慘狀,與開始清冷如仙人的模樣截然不同,内心也毫無波動
“可寫到男主的愛,總是隐忍、克制,總是用貌似更宏大的主題來掩蓋愛的行為,女主還沾沾自喜地自認為由此升華愛。”
芙月啐了一口
“給我們灌輸愛和浪漫是一切,給他們灌輸比愛更重要的是責任和大義,憑什麼。”
小黑貓被她說得一愣一愣的,而眼前發光的劇本讓她咽了下口水:“……我私以為紀疏白已經做得夠好了……如果你還讨厭的話,那接下來的世界……你會氣死的。”
—
大團光暈襲來,轉瞬芙月來到一個新的世界
狹窄昏暗的小巷裡,頭頂老舊的燈泡閃着微弱的光,空氣裡還彌漫着股潮濕發黴的水汽,散發出難聞的氣味。
昏暗、肮髒、抽到一半丢在地上的煙頭
芙月抱緊懷中的小黑貓,好奇地四處探頭
這種黑方接頭的聚集聖地,就是往前再出現些血迹和幾個打鬥的不良她都不覺得奇怪
“就在前面!”
小黑貓伸出爪子指向前方
燈光微明,視野逐漸清晰。小巷裡對峙着兩個成年男人,背頭叼着煙的那位斜靠在牆邊,輕蔑地看向另一位穿着黑色風衣的男人,空氣中莫名彌漫着令人不安的危險氣息。
孟寥叼着煙壓低眉峰,滿臉不耐地看着段衍。
他平時不管段衍平時動的手腳,但是這兩天他要是敢打擾他做事可别怪他不留情面
孟寥握槍的右手收了收,胳膊上繃緊的肌肉讓青黑色的紋身在昏暗的燈光下起伏
畢竟過兩天可就是……他可沒時間在這跟他耗
孟寥不想再對峙下去了,他擡起被某人說了好多次很兇的眼眸,打算結束這場糾纏。對面的段衍也對上他宣戰的眼神,漫不經心地帶上皮質手套。
不知是誰的槍先發出了咔哒一聲,讓本就緊張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
突然,小巷裡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
兩人同時皺眉。
段衍用手指摩挲了下槍身,并沒有多少猶豫,直接擡手指向來人的位置,扳機将将要扣下
帶着對将死之人的最後一點尊重,段衍将不帶憐憫的眼神分給了來人一眼
然後就看到了一個熟悉到讓他心神都震顫的身影。他像是被凍住一般,驚愕地愣在原地
有些淩亂地散着頭發,脆弱到幾近破碎的神情,她滿目哀傷,眼中的失望與分離那日的神情重疊
段衍瞳孔放大矗立在原地,明明還沒反應過來眼前究竟是不是夢,心髒卻如得知她失蹤的那日般瞬間驟縮,潮水般的酸楚和疼痛席卷他的胸腔,喉部艱澀地讓平時處變不驚的他幾乎沒辦法開口
芙月還愣愣地瞪着大眼,女主原身的嬌弱人設突然發作,頓時心髒驟停,鑽心般的疼痛席卷而來
好了,第二次她就很熟練了
芙月安詳地閉眼直挺挺地倒下
段衍在看到她倒下時幾乎是心髒驟停,伸手便要接住她
卻不想一個肌肉勻稱青筋暴起的手臂比他更快地一把攬住纖腰打橫抱起
“芙月!”孟寥臉上是和他如出一轍的驚愕和慌亂,往日兇悍得能一挑十的人此時竟連手都在顫抖。
他粗粝的大掌輕柔地撫上懷中讓他魂牽夢繞的女孩,感受到額頭溫度沒有像以前那樣突發性上升後才松了一口氣。然後便下意識地微微收緊了手臂,讓懷中的柔軟靠成她最喜歡的姿勢
熟練地讓在場還清醒的兩人都愣住了
段衍握緊剛剛才放下的槍,像是被定住般,伫立在小巷的陰影裡一言不發
小巷昏暗的場景和多年前的那個雨夜重疊,他撐起黑傘為躲在街角發抖的女孩擋住了雨水,被寒夜凍得瑟瑟發抖的女孩睜開迷蒙的雙眼,尋求庇護般環上了他的脖頸
也困住了他的心
四目相對的那一刻,段衍分不清那是發着高熱的女孩,還是他的心跳在擂動
他把她帶回别墅悉心照料
女孩沒什麼安全感,霧蒙蒙的雙眼總是黏在他身上,他便日日将她帶在身邊;女孩身體不好,突發的怪病讓所有名醫都束手無策,他便縱容隐忍,甯願折磨自己也不碰她
他冷靜地遏制自己不去想孟寥對着懷中女孩明顯的柔情,以及他面對女孩的眩暈時第一時間觸摸額頭的動作
不,不重要的,已經不重要了
她至少還願意出現在他面前,這就夠了,不是嗎?
段衍壓下翻湧的酸澀,向前一步攔在孟寥面前,冷聲道:“放下她。”
孟寥神情也怔怔的,不過被段衍打斷後迅速恢複了神情
他也沒錯過段衍剛剛伸出要接女孩的手
孟寥将視線從女孩身上離開,直直對上段衍,嗤笑一聲:“你又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