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氣，”瑪戈特舉起手瞧着一旁僵硬的拉萊絲說，“我要拉杆了。”

事實證明瑪戈特的直覺是對的，她拉下升降梯裡的推杆，兩人感到腳下猛地一沉，便開始直直往下了。

“哇，我心跳好快，“拉萊絲摁着胸口瞪大眼說，“這就是冒險的感覺吧？”

瑪戈特幹笑兩聲說：“真正的感覺你恐怕得去問奧斯卡，而且我覺得他不會讓你有機會真的去感受冒險。”

于是拉萊絲暫時保持沉默，一直到升降梯停下，兩人探頭探腦片刻才走了出去。

往外一眼并沒有看到她們的跟蹤目标，瑪戈特比拉萊絲還焦慮，前方是各種四通八達的懸梯，也有複道穿插其中。有幾個人矮人在階梯上忙碌，一看到她們不約而同露出大同小異的狐疑神色。

“公主？”瑪戈特碰了碰拉萊絲的肩膀說，“該你了。”

拉萊絲愣了下，立馬明白過來，她主動走出電梯，東張西望片刻，找了個看起來面善的矮人詢問一番，就帶着瑪戈特繼續往下走。很快拉萊絲就掌握了訣竅，矮人們對她也相對更友好些，就算實在給不出答案，也會說“我很抱歉小甜心”，盡管拉萊絲比他們都高不少。

一路問下來，兩人沿着扶梯，穿過門廊，走過廳堂，唯一不變的是，他們一直再往下走。

且在周圍活動的矮人也越來越少，再找不到她們的追蹤目标之前做的努力就全白費了。

好在她們在走下一段樓梯之前就聽到了拐角外走廊傳來的腳步聲，兩人互相傳遞一個欣喜的眼神，立刻追上去。

前方是一個寬廣但冷清的長長走廊，不知為何會有冷風穿過整個長廊吹過，走道兩旁的矮人像頭部都頂到了頂端，因此給人一種他們在低頭俯視的錯覺。這些塑像的間隔中央安插一個比尋常火把大上許多倍的石質火台，搖曳的燭火照耀着冷硬的石牆，倒更讓人感到寒氣森森了。

隻是一眼看過去，這地方莫名令人有種窒息感，尤其是拉萊絲，她已經大氣都不敢出了。

前方仍然是戴因打頭，奧斯卡跟在後頭，隻是最後的兩名矮人努力伸長脖子張望，看起來很是不安。

“我們到底在多深的地下？”拉萊絲壓低聲音問，“要跟上去嗎？”

“等等。”

瑪戈特壓壓手，前方一行四人停下了腳步，其實是戴因停下了，其他人自然跟着止步不前。

“我相信你猜到了，”戴因側着身開腔道，“這是什麼地方。”

戴因的嗓音已經在刻意壓低了，然而在這樣的空間裡，仍然會蕩起一層層的回音。

于是奧斯卡兩手叉腰說：“嗯，是陵墓吧？“

戴因挑挑眉，這就是他表達贊許的一種方式。

“各個種族的皇族陵墓确實都大同小異，”戴因不知是第幾次上下打量奧斯卡說，“我想給你看的就在裡面。”

戴因說完直接走進巨型拱門内迷霧般的黑影中，奧斯卡也絲毫沒有猶豫跟着走進去。那兩個一路跟随其後的矮人衛士互相看了看，擡起腳步都比前頭進去的兩人遲疑些。

等四人身影都消失在門口，瑪戈特果斷站出來跟上去，而且還是盡量不發出聲響地小跑着上前。拉萊絲始終不是很能搞明白狀況，隻能有樣學樣，墊着腳追在瑪戈特身後。兩人在那個巨大拱門前小心翼翼地伸頭望進去，之前角度看不清的一團黑暗，現在已經在門外窺視的兩人面前浮現出了真容。

雖然不是完全展露，但瑪戈特和拉萊絲都能看得清，那是個非常高大的矮人王塑像，是的，他頭上的王冠無法令人忽視所以一眼就能看得出不是普通矮人。那王冠和現在戴在戴因頭上的非常相似。這塑像有着一張矮人中少見的，輪廓瘦削宛如鷹隼的面龐。厚重的胡須鋪在挺起的胸膛上，鬓上編了兩條長長的小辮。豐厚的皮草外套下是全甲覆身，铠甲紋樣凹凸雕刻得非常細緻。塑像一手持圓盾一手拄着劍，盡管從雕塑工藝上來說表現眼神比較困難，但當人望去時，仍能感到從那深深的眼眶中到有兩道銳利的視線刺破深濃的黑暗，望向通往外界艾瑞博的長廊。

瑪戈特雖然不懂雕塑也不懂矮人曆史，但她就是覺得塑像盔甲上那些劃痕和凹坑應該不會是工匠大意造成的，更有可能是在刻意表現戰損。

難道是……

“這位是……”突然響起的奧斯卡的聲音讓兩人吓了一大跳，趕緊藏好。矮人王立刻給了肯定回答：“索林·橡木盾。我相信人類也應該對他的事迹有所耳聞，這裡面長眠着上一任山下之王，瑟萊茵之子索林，和他之前的衆位矮人先王。“

“所以這是入口。”奧斯卡攤着手說，“為什麼……沒有照明？”

他們能看清腳下和彼此的臉，全靠外面長廊牆壁上石台投射進來的火光。

“的确不該這麼黑，這裡本是燈火通明，長照先烈，可是有更可怕的黑暗吞噬了所有光亮，驅趕走了這裡的守墓人，被封後我們是第一批到達的。現在隻有索林·橡木盾的塑像背靠黑暗，守住出入口。”

奧斯卡的口吻有些猶豫：“你是說……這裡是刻意被封閉的？我以為皇陵本來就……”

“是，皇陵本來就禁止人員随意出入，但是，你要知道，矮人的皇陵可不隻是一個墓室而已，底下的縱深你是無法想象的，必須有相當數量的工匠出入維持皇陵的環境不至于辱沒先王。所以内外都有開關，但……因為某個突發事件，這後面，已經廢棄了。“

“廢棄？？”奧斯卡難掩吃驚，“你是說……”

“對，裡面隻有死寂，黑暗，和……我們扭曲了的同胞。以及——死屍。嚴格來說，沒有活物了。”戴因比劃開兩隻手繃着臉說，“最後一些有神志的人破壞了内部機關，導緻開關卡死，外部機關也無法打開墓門，這裡徹底堵死，都不需要守衛了，反正也沒人敢靠近這裡。”

“你想給我看的應該不隻是……被先王塑像堵死的皇陵入口吧？”

“當然，”戴因的口氣相當笃定，“據生還者說裡面出現了一些……怪東西，比如無論怎麼毀壞都會複原的骨灰堆，上面插着把形狀扭曲的劍……”

“那是篝火！”奧斯卡異常激動地打斷了他，随後很快意識到不妥，趕忙放低音量說，“我是說……我知道怎麼對待這個怪東西。”

“所以布蘭德說的果然沒錯，他也确實不會騙我。”戴因兩手叉腰說，“你決定要進去探查嗎？如果肯定，我們會炸開這個塑像送你進去，工事方面不用你操心。”

奧斯卡沉默了，原來是布蘭德在某次通信中把他給“賣了”，很快戴因話鋒一轉說：“但是，我奉勸你想好了，若你堅持要進去結果卻一無所獲，什麼也沒有改變，那破壞先王遺像，導緻地下深處的邪祟蔓延出來的責任，你得全部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