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斯卡哈哈大笑起來：

“那是因為你失手了，就是這麼簡單，說實話，你也想多打幾把吧？”

于精靈而言奧斯卡的發言足夠一字不差地落進幾步開外遠自己的耳朵裡，哈斯萊特扭頭瞧了一眼隊伍後邊有說有笑的奧斯卡和卡蘭吉爾，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那厮意思不就是說自己太菜了無法引起卡蘭吉爾戰鬥的興趣嗎？

可惡，無法反駁。

那個人類真的有擊敗有百年經驗的劍士的實力？他越想越不相信，越想越有沖動親自試試。

“我承認确實如此，”卡蘭吉爾攤開手爽快承認，“不過在完成我們的任務之前恐怕是沒有機會了，赫格加斯要是再看到隊伍裡有人起争端，哪怕隻是點到為止的切磋也會抓狂。等之後回到羅瑞恩，我們有的是時間打個痛快。可惜我兒子不在身邊，否則我一定得讓他好好認識認識你，話還不會說的時候他就對我的劍感興趣。”

“你的兒子……已經……”

“不不，不用露出那種表情。”卡蘭吉爾擺擺手笑道，“他好好的，現在應該得有肩高了，隻不過……隻不過他的母親大抵不會給他機會來見我吧……也許等他再大一些，情況會有些不同，我除了等待也沒有别的選擇。”

“這是什麼意思？”奧斯卡實在忍不住好奇起來，“你們……呃，分居了？”

“分居……可以這麼說吧，”卡蘭吉爾苦笑着說，“八年前的事了，我也就是随口感慨，你别放在心上，本也不是什麼值得稱道的舊事。”

“八年前……”奧斯卡卻沒有就此作罷，自言自語般叨叨，“聽起來你的孩子很小？這在精靈中真少見，我見到的幾乎全是成年精靈。”

“如果我兒子還在他恐怕是整個羅瑞恩唯一的少年，”卡蘭吉爾眉梢眼角似乎都透着得意，“不過他現在可能是密林唯一的少年精靈了，這隻是猜測。”

“……密林？”

奧斯卡不由得停下腳步，眯起雙眼。

“是啊，”卡蘭吉爾聳聳肩還未發覺奧斯卡的情緒有什麼不對，“他母親是個地道的西爾凡，強行把孩子帶走去密林生活了，那時候我兒子剛把通用語學囫囵，唉，算了别提了，那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曆。說說你吧，你說你從來沒認真練過劍，那你都是怎麼學的招式？沒有老師？”

奧斯卡站在原地盯着空氣中某個不存在的焦點發呆。

“奧斯卡？”卡蘭吉爾拔高音調喊他，奧斯卡愣了下總算反應過來，堆起僵硬的笑臉快步跟上解釋道：“我剛才居然在思考你們精靈這麼生會不會面臨種族危機，抱歉抱歉。”

這個略顯獵奇的問題果然打消了卡蘭吉爾的疑慮，他啞然失笑道：“知道你們人類能生，不過種族問題還不需要你們擔心，我們還是說回剛才的問題吧。”

然而奧斯卡卻沒法再專心于劍術相關的問題了，至少暫時是。他腦子裡不斷整合剛才從卡蘭吉爾嘴裡透露出的零碎線索，密林，少年精靈，西爾凡母親，突然喉嚨開口血流成河的女子慘狀在奧斯卡眼前閃過，他用力眨眨眼睛試圖把這樣的景象趕出腦海，随之而來的卻是金發少年坐在樹下雙眼無神仿佛斷線木偶，同樣喉管噴血的畫面。

該死的，他用力錘了下頭盔心想，這就是所謂報應不爽嗎？或者說這也是瑪倫的惡趣味？

卡蘭吉爾難道真是……雖說黑發的他從來沒讓奧斯卡想到那方面去，可發色的遺傳向來複雜得很，誰也沒法肯定棕發的母親和黑發父親就一定生不出金發的孩子。

但這個可能讓奧斯卡不寒而栗。

“呃，如果不方便你可以不答，”奧斯卡的古怪反應顯然讓身邊的卡蘭吉爾産生了誤會，“我沒想到這會冒犯你。”

奧斯卡遲鈍地應答：“啊？什麼？冒犯？哦你說……不不，不是冒犯，我有過老師，隻不過沒教我太久，他可是天下第一，無人能敵，有劍聖美稱的高手……”

成功将話題引回劍術上的奧斯卡悄悄在心裡舒了口氣，他也說不上自己有什麼好心虛的，但也的确是誠心實意不想讓卡蘭吉爾知道，他的兒子就是那個呆在人類小姐與老保姆身邊圍着轉的啞巴少年。

當然，最好他倆本來就沒有關系，最好是這樣。

雖然奧斯卡内心一直蠢蠢欲動想多打聽些關于卡蘭吉爾父子的事打聽内心疑慮，但理智告訴他，每多問一個本人都不願意提及的問題，信任和友善就會喪失一分。他們從奧斯卡那任教半年時長的老師開始聊起，不可避免地談起梅耶斯，談起奧斯卡混迹非法競技場的那些年月。和卡蘭吉爾一樣，有一個人奧斯卡無論如何也不願意提起，這種禁忌的意願比卡蘭吉爾強的多得多，凡是涉及她的任何經曆奧斯卡全都模糊帶過，連知道的機會都不會給卡蘭吉爾。

卡蘭吉爾對奧斯卡的競技場生涯産生了強烈興趣，倒不必擔心他問什麼尴尬的問題。

“……所以他最後教你了嗎？那個東方武師？”他興緻勃勃地追問，“聽你描述那套拳法要是學會了出手就非死即殘，他也許未必輕易教授？”

“事實上确實如此，不過理由比你以為的複雜一些，但他後來還是教了，雖然隻教了皮毛，但至少套路教全了。”奧斯卡筆劃着解釋。

“你怎麼做到的？”

“一大袋金币就搞定了，其實也不是很難。”

卡蘭吉爾瞪圓眼一臉想笑又憋住的表情，正要開腔表達意見，前方赫格加斯突然壓低嗓音但控制在隊員全能聽清的程度下下達了指令：“安靜！”

這是他們進入莫瑞亞後隊長下達的第一個命令。

奧斯卡擡頭望去皺起了眉頭。之前跟卡蘭吉爾聊得熱絡加上同行這麼多精靈，他根本沒注意周圍環境變化，隻分點兒注意力保證不摔倒就夠了，現在他才遲鈍意識到他們剛剛踏入陰影之中，進入莫瑞亞東門。

“這裡不對勁。”赫格加斯的聲音從前方傳來仿佛耳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