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話奧斯卡果斷加快腳步追上已經到隊伍前端領隊的赫格加斯，略微思考了一下是不是需要跟隊長報告一下。

算了吧，走到赫格加斯身邊奧斯卡瞥了他一眼又打消了想法，确實他自己也沒法确定，難道還能報告給這個過于嚴肅較真的隊長說：我懷疑那些深淵“抓痕”變得有點不一樣了？

事實是他趁着精靈們整裝時回到坑邊拿火把照了半天越看越懷疑自己，隻能歸咎于自己想太多眼花。

“隊長？”奧斯卡決定采用委婉一點的辦法，“你能重複下我們此行的目的嗎？”

赫格加斯乍一聽這個問題果然蹙緊眉頭，但還是摁下不耐煩的情緒回道：“查明莫瑞亞所謂的‘深淵’到底是何物，确認敵我勢力分布，就這兩個目的。”

“那我認為我們可以返回了。”奧斯卡直言不諱道，“深淵……你也看到了，至于矮人應該可以确定整個莫瑞亞沒有活口，我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達到了？開什麼玩笑？”赫格加斯毫不掩飾口吻中的憤怒，“你讓我看的那些痕迹能說明什麼？我相信你跟領主夫人提到的深淵就是地上牆上那幾道鬼畫符！矮人也許死光了但敵人還沒見到，你讓我回去報告什麼？就說莫瑞亞可能已經沒有活的矮人了嗎？”

“你答不上的我可以說明，該知道的我已經知道了。”奧斯卡忍不住拔高聲調，雖然心知眼下這并不明智。

“是嗎？那為什麼你不是隊長？總強過一知半解的我吧？”

赫格加斯說着話手指都快戳到奧斯卡臉上了，他倆聲音一個比一個大，後者總要争取蓋過前者，很快卡蘭吉爾就趕到隊伍前方急問：“你們怎麼又吵起來了？赫格加斯，你不是一直強調要保持安靜嗎？”

赫格加斯正要發作，奧斯卡突然舉起一隻手，整個隊伍仿佛被這動作抹去所有聲響，寂靜無聲如百蟻撓心，很快卡蘭吉爾略顯驚惶的問題打破了死氣沉沉的僵局：“那是什麼？”

奧斯卡差點脫口而出那聽起來很像什麼邪門的生物躲在某處發出得意的尖笑，但轉念一想那短促響起咯咯聲又有幾分似夜枭鳴叫，又或者他還是閉緊嘴好，畢竟這裡哪一個精靈耳朵不比他靈光。

“不要自己吓自己。”赫格加斯壓着嗓門惡狠狠地瞪着卡蘭吉爾說，“要是真有獸人，我不介意宰幾個熱熱身。”

話到末了頗有幾分惡狠狠的意思，奧斯卡和卡蘭吉爾默契地沒有再多言，看着隊長大步流星往前走，手裡的火把搖晃得像是随時都會熄滅一般。

“你到底和他說了什麼？”再次邁開步伐後卡蘭吉爾壓低嗓音問奧斯卡，後者搖搖頭忿忿道：“我們真的應該離開了。”

“為什麼？”

“莫瑞亞是個什麼狀況我大緻了解了，這麼說吧，繼續往下走，無論見到的是矮人還是獸人還是别的什麼玩意兒，十有八九不是正常狀态，發生沖突會更加棘手，至于怎麼回報你們領主也不難，直接和他說把入口封了禁止任何人進入完事兒，反正我們也沒有更有效的手段應付深淵蔓延了。”

說完奧斯卡洩憤般嘭一聲扣上面罩，幾乎是與此同時空氣中傳來震響，什麼東西铛地撞上奧斯卡的頭盔彈開，掉落地面前被他手疾眼快捉住。

不用特意拿火把照，奧斯卡也能看出手裡是根通體漆黑的羽箭。

咯咯咯咯咯咯咯……

此起彼伏的短促尖嘯海浪般層層響起，在這“敵襲警報”中精靈們的反應比奧斯卡迅即得多，不需要隊長下令他們立刻散開，箭矢從四面八方襲來，除了那種令人不适的尖嘯還有密集摩擦聲連成一片，敵人從斷層上頭頂上通道另一頭甚至牆壁缺口上源源不斷冒出來，奧斯卡想起來了，他也遭遇過這種體型小行動異常迅速的獸人，就在霧山深處。重點是他們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一旦湧出仿佛無窮無盡。精靈們精湛的射術效率頗高，開始行動後就接二連三有敵人從高處慘叫墜落，但畢竟一支箭隻能解決一個敵人，而敵人卻如黑潮鋪天蓋地。

很快赫格加斯就召集隊員且戰且退試圖離開通道，然而毫不意外的是他們來時的路也被“黑潮”覆蓋，哥布林們即便跳不過來也會堅持放箭，不管怎麼說原路返回是癡心妄想了。不消赫格加斯多說，卡蘭吉爾一邊跑一邊扯開地圖試圖找到别的生路，于是他們用刀劍開路殺進走廊旁側相同的門廊。

然後？

然後卡蘭吉爾都放棄地圖了，敵人實在是太多太多，哪兒哥布林看起來少些他們就往突破。赫格加斯情急之下都用精靈語下令，反正奧斯卡隻需要跟着大部隊跑就是了，他也不可能快過精靈。

一間又一間大小不一大同小異的房間，一道又一道長短不一同樣破敗的長廊，奧斯卡早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不知道自己大概身在何處，更何況有時候他們會直接從斷裂處跳到下方，奧斯卡不得不開始擔憂哪一次對精靈來說無關痛癢的跳躍偏把他給摔瘸了。

那恐怕隻能自殺了。

接着他們終于離開仿佛房間走廊仿佛無窮盡的住宅區，沿着山壁上開鑿的階梯狂奔，這兒就沒有矮人的貼心欄杆，奧斯卡蠻橫地把一個跟他并肩跑的精靈擠到後面，不然他沒有安全感。

連接走廊的是一道長長的，帶有彎道的上坡，坡頂有個類似碉堡的建築，保存得相對完好。赫格加斯本想在那據守一段時間，但卡蘭吉爾指出後方有兩段長橋也建有堡壘，要防禦得話顯然比這第一座碉堡來得強。于是隊伍魚貫穿過這個三層碉堡，橋頭在二層，奔上橋面後就能看見長橋盡頭還有碉堡，構造看起來極其相似，另一座石橋又從碉堡另一側拐了個直角深入與山壁連為一體的龐然城堡中。

每個人都仿佛看到了希望般全力疾奔，奧斯卡也将自己的速度逼到極限為了與精靈的隊伍保持同步，他一心隻想快些進入橋頭堡，或者後邊的山城之中，畢竟……

？

前面的赫格加斯不見了，緊跟着是卡蘭吉爾。

奧斯卡腳下一空，墜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