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我派人把國王送回城堡！”

說話的正是伊姆拉希爾親王，奧斯卡跟梅裡循聲擡頭，看着他驅馬靠近。伊姆拉希爾掃視了一圈周圍，又擡擡下巴補了一句：“還有那位。”

他補充所指正是伊奧溫，梅裡用力吸着鼻子終于舍得松開希優頓的遺體，費勁巴拉地越過馬屍來到形體已經徹底坍縮消散，隻剩盔甲和破布堆在地上的巫王“屍體”，上面叉着一柄冒煙的短劍，就在梅裡用左手去取劍時，他好似被劍柄咬了般猛地縮回手，那柄短劍就在他手下扭曲，萎縮，風化成灰，如同被它擊殺的巫王一般下場。

梅裡目瞪口呆，他的右手還直直垂着，看來短時間内是使不上力了。伊姆拉希爾開始招呼附近的戰士，有洛希爾人也有剛铎人，約莫有十來人左右。奧斯卡先和一個壯漢一道把馬屍體謹慎緩慢地擡開，暴露其下的希優頓王的屍體，看似還算衣冠齊整，實則知情者都明白内裡已經損毀不堪，所以搬動屍體的時候他們的動作需要更加小心。

騎兵們用長矛杆蒙上鬥篷做成了擔架，奧斯卡将希優頓屍身謹慎放置在這臨時的簡易擔架上。伊奧溫也用同樣的辦法被人擡了起來。不知為何看着伊奧溫和她的舅父一樣不省人事地仰面躺在擔架上，讓人感到莫名不詳，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處理辦法了。

“它怎麼處理？”奧斯卡問身邊一個洛希爾騎兵，又看向身上還留着飛獸啃咬留下的駭人傷口的白馬。

“我們暫時料理不了所有戰友。”那騎兵歎口氣說，“除了王與王女，我們還有七位近衛軍陣亡在附近，現在還在收集屍體，不過我們不會忘記雪鬃的，我們的王也一定希望自己能和愛馬一同在死後的世界馳騁。”

也就是說馬和人要同穴而葬，果然是洛希爾人的風格。

忽而從北方潑來雨腥味，這場雨來的如此突然，奧斯卡回過神來眉毛胡須都被打濕了。擡着死傷者的士兵們走得更快了，奧斯卡仔細一看，自己身邊突然隻剩下馬與人的屍體，梅裡也陪同回城的隊伍離開，雨水淅淅瀝瀝澆淋在他的盔甲上，很快滲進布衣之中，他隐約望見雨中有什麼朝他跑來，仔細一看是匹馬。

是阿萊斯。

“你找到我了。”奧斯卡露出由衷的笑容走上前理了理阿萊斯淩亂的鬃毛，“來吧，我們的戰鬥還沒結束。”

說完他就翻身騎上馬背夾緊馬肚往之前伊奧梅爾乘着狂怒沖擊的方向而去。

之前奧斯卡關于戰局的判斷還是錯了，現在佩蘭諾平原上的戰鬥才進入白熱化。随着奧斯卡越來越接近新的前線，兵刃交擊與人馬嘶吼聲越越來越響，逐漸在他耳邊交織起來。号聲與喇叭聲時不時響起，同樣不絕于耳。那些體型駭人的巨象終于被驅趕上戰場，奧斯卡從未聽聞過的巨獸嗥叫從遠方傳來，震撼大地。

白城的南邊城牆下剛铎的步兵從城中湧了出來，還在努力對抗大批聚集在那裡的莫古爾軍團。大雨雖然給士兵行動造成了些許不變，但也及時撲滅了肆虐一環的大火，多少給收複一環減輕了壓力。

不過有更多的騎兵從白城内出擊朝東馳去，他們無疑是去增援之前向東來的敵人發起猛烈沖擊的伊奧梅爾部衆。這隊伍中伊姆拉希爾親王及其手下特别顯眼，奧斯卡很快就鎖定位置趕了上去。

敏銳的親王在奧斯卡接近前就發現了他，靠近後毫不掩飾憂慮招呼道：“我就知道你能跟上來，看到那些龐然大物了嗎？我十分懷疑我們的沖鋒對那些南蠻怪物能不能起到作用！”

奧斯卡往後看了看不得不拔高嗓門問：“現在集結的有多少人？！”

親王也回頭瞧了瞧答：“有‘長身’胡林，洛斯阿爾那赫領主和綠丘陵的希爾路因三路人馬，人數總計也就不超過千人，沖擊還得看洛希爾人！”

說到這裡兩人共同往前方看去，雖然身在戰場之中不如從高處俯瞰看得真切，但根據經驗結合判斷，暴怒的伊奧梅爾率衆發起沖鋒對東路敵軍造成了相當狠厲的打擊。他們的隊伍如同鋒利的楔子般輕易切開敵軍陣列，但問題是那陣列的盡頭，正是成排的南蠻巨象。

奧斯卡所在的增援也越沖越快，前方障礙其實都被伊奧梅爾待人沖散得差不多了，他們很快就能直面那頂天立地的巨獸。

“有什麼想法嗎！”眼看就要沖到巨象腳下了奧斯卡扯開嗓門問近旁的伊姆拉希爾親王，他也大吼回應：“砍腳！躲腳！别的我也想不到了！”

“夠了！”

奧斯卡說完用力扯住缰繩，奔向右前方離他最近的那隻巨象。

事實上洛希爾人已經早早與戰象及東夷人打作一團，東夷人直接以巨象當作移動的堡壘，圍在巨象周圍作戰。洛希爾人的鐵蹄縱使能夠随意踐踏步兵，但戰象的存在卻在此時剛好對騎兵們形成了克制。以戰象巨大象牙離地面的高度，一掃開剛好掠過步兵頭頂，能把馬背上的騎兵掃個人仰馬翻，若是周圍的步兵被殺得七七八八巨象便幹脆邁開大步肆意踐踏，比象牙橫掃殺傷力還要可怖。至于東夷騎兵，他們早就跟沖擊而來的洛希爾騎兵短兵相接，被消滅得所剩無幾，可眼下一看跟在戰象周圍和之後的哈拉德人人數比伊奧梅爾所率人馬還要多上三倍不止，看來這回洛希爾人沒能複制曾經在海爾姆深谷創造的奇迹。本來奧斯卡以為已經明朗的局勢再次陷入泥淖，其原因無他，就是敵人的援軍實在是多到遠超守方預料。